她的心在北寧樾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突地變得奇怪,仿佛藏得極為隱蔽的心事突然被人知曉一般。她自己對自己都不敢承認她不願意留在這般安寧的地方一定要回帝都是因為言容,因為一個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喜歡他,雖然從來都知道這份喜歡無望。她克製過努力過,但是世間有些東西真的是攔不住的。譬如明天的到來,譬如對一個人無可救藥的喜歡。
她的沉默和靜然仿佛說了她不敢說出口的話,北寧樾就那樣蹙眉看著她等一個結果,一個和他心裏所想不相符的結果。
“殿下!”
突然的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寂靜,白芷和北寧樾齊齊回頭看見不遠處的言容和顧若一行人。
他們,找到這兒了。
言容立在遠處看著白芷,那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她,那個騙過了所有人的她,那個還安然無恙活著的她。
他是言容,他是毒相,他是從來不會表露感情和喜怒的人,此刻心中就要衝出來的歡喜卻讓他紅了眼眶,袖口下的拳頭攥得那麼緊。
他向她走過去,從很快到很慢,他想快點見到她,又怕眼前出現的一切隻是虛假的幻影而不敢那麼快靠近。從沒有過如此的戰戰兢兢,害怕失去。
她就立在那兒,一如言容不敢相信她還活著一樣,她也不敢相信此刻俊美的麵容盡是一路的風霜和疲憊,甚至連下巴附近都有著青青的胡茬的人就是言容。她從百丈山第一次見他到落入山崖之前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落魄的言容。
不知道什麼情緒控製了心髒,讓她不由自主地難過,想衝上去一下子抱住他。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他是丞相,她是土匪,她是他的一顆棋子,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
自作多情,從來都不是她白芷應該做的事。所以即使眼淚都溢滿了眼眶,她還是強忍下。
但是下一刻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的刹那,似乎所有的原則都在頃刻間崩塌。
“沒事了。”
他緊緊抱著她,那麼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命裏麵。
顧不得這兒是那兒,顧不得有多少人看著,隻有緊緊地抱著她才能感覺到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心中所有的擔憂和恐慌才可以落下。
沒有人知道那句簡單的話中參雜了多少他隱忍下的喜極而泣,他喜歡她,哪怕他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可是現在他有了致命的軟肋。
沒有人知道她用力回抱住他的一刹那埋在他懷中眼角落下的淚水多麼溫熱。
言容,我輸了,真的輸了,感情這局棋原來不是夠聰明就可以掌控全局的。這一刻就讓我忘記理智是什麼,忘記未來會怎樣,言容,就當我奢望,就當貪心,這一刻我無法放手,無法推開。
這場生死之後重逢的擁抱,北寧樾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他看見了白芷眼中的歡喜,看見了她隻裝下言容一個人的眼神,也看見了她眼角隱約的淚水。她喜歡上言容了,他猜對了,盡管他多麼希望自己是錯的。
顧若看著北寧樾,淚水滿麵的麵上還有笑意,似乎劫後餘生的人是她一般。她清楚地知道這一次自作主張回到帝都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禍患,甚至可能會死,但是她不怕。邊關那麼多場生死,每一次出征她都以為自己回不來了,都想著能夠多看他一眼都是知足的,如今看到了,足夠了。
寧王殿下和白芷安然無恙回到帝都的消息讓原本就因為鳳陽公主出嫁楚國而熱鬧的帝都愈發熱鬧了,就在言容北寧樾和顧若白芷回到帝都的那天,顧若因為無詔回京而被入了獄。
據說皇上震怒,可能會削去顧若的一切,並將她處死。平寧候顧禮在宮門外跪了一夜北寧易都未曾見他。
白芷踏入湘蕪院的第一步三個丫頭就湧了上來抱住她哭的稀裏嘩啦,言容立在身後看著她們,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眼裏盡是溫柔。不過二十來日的光景,卻好似渡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如今的湘蕪院才像湘蕪院。
明啟立在言容身側看著衣服都來不及換的相爺,一時間心內無味雜陳。
“好了,好了,我還沒死你們就哭的這麼厲害,那我要是死了你們得哭成什麼樣啊。”
白芷推開三個丫頭笑道,心內卻是感動不已的,三個丫頭習慣了她一貫的胡說八道,竟然撲哧一下子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