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竟有這種兒子,都這般大了還伸手問父母要錢,之間陳大叔沒有說什麼,起身之屋內尋了一會兒然後出來把為數不多的幾個錢都給了他。
“這是這些日子攢的,要補就好好補補,別一下雨又垮了。”
那兒子也不客氣,接過錢就走了出去。北寧樾蹙眉看著發生的一切,待到陳大嬸重新坐好之後開口道
“他經常伸手問你們要錢嗎?”
陳大叔放下筷子歎了一口氣
“也不能怪他,當初分家產的時候他分的田就不好,收成一直比不得他大哥,平日裏我們能幫襯就幫襯一下。”
陳大叔說完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陳大嬸看了陳大叔一眼無奈道
“可是天下哪裏就有那麼兩全的法子都顧及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大哥先成家自然是先把好的給他,卻虧了這一個。他也是我們的兒子,如果有怎麼會不給他,實在是我們兩不中用,沒有好的了。”
北寧樾拿著筷子的手也停住了,愣在那裏似乎在想什麼事。當初他父皇將皇位傳給他皇兄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很多顧慮呢,除了他的才能,除了他比他大哥好很多。還有朝中的勢力需要平衡,還有錯一步即將釀成的禍患。除了兒子之間的抉擇,還要顧全江山大計。
這些年他是不甘心,他的不甘心最多的就是當年的那一旨退位詔書,如果那其中的因果並非他當初所想的那樣,那他這些年的執念又該歸於何處。
想要皇位的是他的母妃,想要天下的也是他的母妃,她為了這一切命都不要,而她的算計謀劃到底是為了他的將來,還是她已了的一生的不甘心。
“你沒事吧?”
北寧樾愣在那裏許久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吃飯,白芷碰了碰他的胳膊關切道,北寧樾回過神來,而眼底的深沉落寞卻是那般濃烈。
“我吃好了。”
撂了這樣一句話,他起身離開,並未回房間而是在村子裏麵僻靜的小路走著,那兒才不會有平日裏經常跑過來的女子。
錯了嗎,是他錯怪他的父皇了嗎?他曾經那樣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強大,他就是父皇眼裏最出挑的兒子,鐵定的皇位繼承人。當年顧國公手裏握著朝堂最大的勢力,而隻有皇後一黨的勢力是稍稍僅次於顧國公的,若是先帝傳位與他,饒是他能力再出挑,手中沒有實權也隻能任由顧國公掌控,恐怕所做的還不如當初的皇兄。若是這樣,那他是真的錯了,錯了啊。
僻靜的村落小路,孤寂的身影,還有地上未幹的積水,他緩緩走著,自己都不知道要去那兒。
“寧王殿下的傷勢好了嗎?”
白芷的聲音突地在身後響起,北寧樾回過頭來,隻見白芷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麵上帶著清淡的笑意。她一開始的確被北寧樾騙過了,但是今天跟了他這樣一路,他步履穩健,完全沒有半分病態她就知道北寧樾說了謊。
“白芷,一個人真的可以放下嗎?”
他突然問他,二十幾年第一次這樣彷徨迷茫,覺得自己走了一跳錯路又不知道該如何回頭。
他背光立著,隻要一轉身就可以走出所有陰暗。
白芷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臂,讓他轉過身子,溫暖的陽光落滿了他一身
“其實何必要放下,你從來都知道你想要什麼,隻是被太多東西迷惑了而已。”
她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改變對北寧樾的看法的,或許是他明明可以利用顧若解決一起危機,但是他冒著失去的危險沒有這樣做。如果一個人對權勢真的那麼熱衷的話,感情對他來說是可以輕而易舉去利用的。他沒有,說明他並不是那樣的一個人。
顧若沒有看錯人,北寧樾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或許走了很多岐路,但是卻到底沒有迷路。
陽光落滿了他的眼睛,那麼明亮的陽光,照的他都睜不開眼睛。那麼溫暖,溫暖地洗去了他一身寒意。
“我想再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他想徹底看清現在自己的想法是真切的還是一時衝動。
“好,不過吃了這麼久白飯的寧王殿下,以後是不是該做一些事情來回報回報陳大叔他們呢?”
兩個人都是從獵場上麵掉下來的,身上沒有錢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人家,的確也隻有做一些事了。
他側首看著她,陽光同樣落滿了她一臉,唇角浸在光中,似是迎著朝露盛開的花朵。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