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閉著眼睛道,聲音有些疲累,那腳步聲在床邊止住,然後那人好像坐了下來。
“睡吧,今日我守著你,別擔心。”
淡然的聲音透過空氣傳入耳中,白芷一驚,猛地睜開眼睛,麵前的正是剛剛離開的言容。
“丞相大人,你剛剛說什麼?”
雖然她聽得清楚,也難保不是半睡半醒之間聽岔了,沒有人的時候言容也會那麼溫柔地對她說話?
言容伸手替白芷掖了掖被子,麵色在燭火照耀下格外柔和。
“今日害怕嗎?”
恐怕白芷中毒的時候已經發覺了是什麼樣的毒,所以才沒告訴任何人,選了那樣的法子解毒。處變不驚,機智聰慧,的確是白芷的作風,可是她到底是一個女子,他也很好奇她怕不怕。
白芷露出一個腦袋,偏著頭看著他,眼睛睜圓。
“怕,不過我想了就算我今日有個好歹丞相大人也會信守承諾的,如此想著也沒那麼怕了。”
唇畔在突地一瞬間綻開絕美的花瓣,他被白芷的話逗笑了。雖然隻是那樣輕微不可見的笑容,亦足以讓天地失色。
“你就不怕我不守信了?”
畢竟他是大魏人人相傳的毒相不是嗎。
白芷笑了笑道
“不會的,丞相大人一言九鼎,怎麼會呢。”
言容搖了搖頭,麵上笑意未散,俯首看著白芷,燭火照亮他的鼻尖,放佛沐浴光華。
“公主殿下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等到過幾日證據齊全了我們就回相府,公主殿下會回宮,以後我不會讓她再這樣算計害你了。”
他語氣溫柔,一派溫溺,仿佛她真的是他喜歡鍾愛的人一樣。可是她透過他眼眸深處去看她的影子,終究是看不見的 他是丞相言容,不是平凡人,怎會對她動心呢。
“我知道了,其實無論公主殿下做多少都是因為喜歡你,若不是因為喜歡你喜歡得癡了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丞相大人,一個人就算再怎樣惡毒狠辣,但她所做的一切若是因為愛情,都是值得原諒的。她或許對全世界的人都不好,但是對你卻會是最好的,試著接納接納她,可能會看見一個不一樣的公主殿下。”
今天晚上北傾顏的著急和慌亂她都看得真切,那個時候心裏已經沒那麼怨她了,盡管浸在湖水裏的時候心裏恨北傾顏恨得緊,那個時候也覺得她是世間最可憐的人了。
愛至深,求不得。所以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又怎樣,還不是那麼可憐。
神情中的同情沒有半分做偽,言容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人,真心還是假意他是分的清的。白芷的的確確是同情北傾顏,可是北傾顏都已經那樣對她了,她對北傾顏心裏當真就沒有怨懟,當真就不恨。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不管經曆了什麼,心底卻不存在狠意和仇恨,仿佛白日裏的日頭,無論黑夜多麼暗黑和漫長,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樣那麼明亮溫暖。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他問她,語氣輕淡飄渺,似乎在問自己。他見過為錢為權為勢為虛名搭進去一生的人,可是白芷為了什麼,他不信她就單單為了那兩千多土匪。
可是卻是沒有回答的,言容仔細去看時白芷已經閉緊眼眸睡著了,這一天的折騰的確是累了,也是頭一次同人說著話就睡著了。
他看著她熟睡的麵容,聽著她平穩的呼吸,沒有算計,沒有提防。她就在他旁側睡著了,睡得安穩。
白芷的法子的確有效,北寧樾沒有直接通過慧清和傅寧接觸,而是經過了幾道手,不過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必須是特定的人,隻要抓住了這一點,不愁查不出蛛絲馬跡。挖出了開頭,順著摸下去慢慢的也就找出了一切,現在他缺的是真真切切的證據。
不過既然查到了,即使他沒查出證據,北寧易也會讓證據出來的,這一趟華嚴寺不算白來。
丞相大人在華嚴寺半個月後準時離開回朝廷複命,他一走連帶著公主殿下和聖女都相繼離開,隻餘寧王殿下在華嚴寺多逗留了些時日,聽說是因為佛法教誨沒有聽完,所以特意留下來聽完。
不過那夜的事情言容到底沒有大動幹戈地徹查,隻是草草查了查,北傾顏怕查出東西,那幾日都安分地很,言容卻是查了不少北寧樾的東西,滿載而歸。
白芷掀開轎簾看了看香火不斷的佛寺,那個帥和尚依然坐在寺前的石頭上打坐。
紅塵百千丈,古刹色不改。
他是誰,為何而來,意欲何為,她不知道,也不會知道了,世間一切並非都一定要知道前塵後果,一如她此去回到帝都,不知道又會發生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