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麼?什麼拆散?
明薇怒上心頭。你們倆那點雞毛蒜皮的破事兒誰不知道?顧成均家道中落後,甄惜就把他甩了。明薇那時候才趁虛而入把顧成均追到手。怎麼現在到人嘴裏又成了她張明薇棒打鴛鴦?
真不要臉!
甄惜滿懷著不甘地說:“不是我小肚雞腸,當時吃虧的人可是你。是誰慫恿債主上你家門催債?是誰扣下你的獎學金?是誰破壞你打工的機會……”
明薇耳朵裏嗡嗡一陣響,後背冰冷。
他們認為顧成均當年的落魄,還有張明薇在背後火上澆油?她當年狡猾卑鄙,仗勢欺人,逼迫兩人分手,然後顧成均委屈就範?
別說那些事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她張明薇為人正派,也絕對不屑使出那些無恥伎倆。
“那些事,我後來越想,越覺得冤枉明薇了。”顧成均說著。明薇聽了,心中憤慨稍稍平複了些。他繼續說:“我和她夫妻六年,朝夕相處,她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她是誰?”
“也許是她爸爸吧。”顧成均歎了一聲,“她爸特別寵她,天上的月亮都肯為她摘下來,幫她追一個男生,根本算不上什麼。況且,我們倆那個時候如果感情堅定,能堅持下去,也自然不會有後來的事了。所以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甄惜譏笑道:“你現在倒是一副把所有罪過都往我頭上推的架勢,你自己就沒罪了?顧成均,我們分手時說的話,你對我的承諾,你還記得不?”
明薇感到不妙,下意識覺得不該聽下去,可是兩腳生了根似的無法挪動。
她聽見甄惜聲音尖銳地說:“你對我說:阿惜,給我十年時間,我一定會再度回到你身邊。我不愛張明薇,我就是敷衍她。你等我十年。”
手裏的月季花瓣被揉成一團茶色,跌落在地上。身體失去了知覺,就像碎裂的玻璃像似的,布滿了裂痕,然後一片片瓦解、散落。靈魂飄蕩在半空中,俯視著一地的狼狽,卻感覺不到半點痛。
謊言……從一開始,就全都是謊言。
我很喜歡你,明薇,我們交往吧。謊言。
我已經徹底把甄惜放下了,相信我,好嗎?謊言。
我們結婚吧。讓我一輩子照顧你。謊言!
她本來隻以為顧成均七年之癢才和老情人出軌,卻沒想到,真相更加不堪入耳。他壓根兒就沒愛過自己!
張明薇,你怎麼活得那麼糊塗,那麼失敗?你這頭在快樂地過日子的時候,顧成均卻在那頭扳著指頭數日子吧。十年寒窗難熬,可是他運氣太好,第六年就死了老婆,還繼承大筆家業。顧成均祖墳上真是青煙滾滾。
顧成均慢條斯理地說:“話是這麼說,可是……”
“誰?”甄惜忽然抬頭望。二樓樓梯口的牆壁上投射出一個人影,她被嚇了一跳。
一個穿著雲白色睡袍的女孩慢慢地走了出來。雪白的小臉沒有表情,漆黑地長發披散著,恍然一看,真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甄惜好不容易順過氣,“周明薇,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一看到明薇身上的睡衣,臉色大變,隨即狠狠地瞪住顧成均。顧成均全然不覺,站起來朝明薇溫柔一笑,“你醒了?我煮了粥,下來喝一點吧。”
甄惜驚愕,“你居然……”
“你別想多了。”顧成均說。
明薇一言不發地慢慢走下樓。甄惜震驚氣惱的表情盡收她眼底。她眨了眨眼,忽然軟軟一笑,輕聲說:“顧老師,我找不到我的鞋了。”
這一聲嬌語,簡直可以融化冰雪。顧成均立刻拿來一雙拖鞋,走上樓梯放在她腳下。明薇的手不扶欄杆,而是扶著顧成均的肩膀,慢條斯理地把拖鞋穿上。
待顧成均直起身,明薇朝他嫣然一笑,“謝謝顧老師。”
她隨著顧成均走下樓,進了廚房。從頭至尾都沒有把甄惜放在眼裏。
甄惜勉強鎮定住,問:“周小姐怎麼在這裏?唐佑廷出事了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明薇捧著牛奶杯子,漫不經心地說,“顧老師說不是什麼大事,能處理好的。是吧,顧老師?”
顧成均對她的溫言軟語相當受用,隻溫柔微笑著點頭,也沒理會甄惜。
甄惜使勁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你昨天晚上在這裏過的夜?”
明薇把臉埋在杯子上,朝顧成均拋了一個眼神。顧成均笑著對甄惜說:“你吃過早飯沒有?我這還有點多的粥。”
甄惜哪裏受得了這樣的侮辱,當下取過大衣,冷笑道:“我還有事,不打攪你們的二人世界了。”說罷氣鼓鼓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