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碎夢離玉成灰(1 / 2)

枝梢搖搖欲墜的雨露,終歸還是攀不住了,力不從心地葉兒上跌落,“嗒”地落入凹凸不平的小水渦,打破水窪中虛幻的明月,微波輕晃,濺起飄散的水珠,惶恐地四處逃竄著。

那蝶舞似的殘梅,早已經不知去向,也不知泯滅在了哪兒。

月隱於梢,華光淡淡,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隻餘下那一襲白衣,隱約了輪廓地隨風閃爍,就像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微弱的呼吸。

若傾試探地伸出手,想要觸摸那黑暗中唯一的光芒,略帶小心翼翼的目光,好似一抹苟延殘喘的燭火,也許下一刻就會化作塵埃灰飛煙滅。

那人斜斜地倚著,卻不生出嬌弱之感,反而有些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憾的桀驁。雲發斜斜地撫著,更是掩去了本就不太清晰的眸光,剩下星光不時地跳躍。隻有額前的玉,牽引著血色在暗色中伸展……蔓延。

驟然抬首,眸更勝天上月,刺得探出的手生生一頓,再也前進不了一厘。

“小十七……小十七……為何要來……”心口的疼痛並不劇烈,但如同銀針徐徐紮著,有種透不過氣的味道,這疼不難忍受,卻綿延不絕,比那短暫的刺痛還要令人難過。

手指一顫,若傾收回了手,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最終向後踉蹌一步,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仿佛要嚼碎了烙印在心上,止住那痛感一般。

略略側首,烏發閃過絲綢似的柔滑,梅好似貪戀這份美好,飛蛾撲火般墜落,竟也不顧會落入泥潭。

若雲的眼神中沒有悲傷,唯獨失望在眼底展開,好像墨落入水中渲染開來,濃得似乎比這還要夜色深沉。

“你,可是怪我?”聲音有些沙啞,雖說不似拉風箱,卻也好不了多少。

“怪?為何要怪?”一手摩挲著指尖的花粉,若雲另一手取出了腰間的刀刃。大小形同匕首,略帶些磨砂質,很樸素,卻也異常鋒利,其利斷金。就似——蟄伏在夜中的毫不起眼的猛獸,“不過,那八百多條生命,怕是不會放過你的。”

若傾眼中燃起的光亮絲絲熄滅,猶如吹滅的燭光,空餘孤煙寥寥。不曾期冀過,談何責怪。

是了,那些她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他而死在封雲州,冤魂怎會不怨。

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孩子的無情隱藏在層層麵具之下,也許那股子灑脫是真的,但無情卻也更是真的。可是他仍舊孤注一擲,他賭了,卻也輸了,輸了全部。

雙拳攥緊,卻又鬆開,“若雲,和我回家可好?”

“家?”若雲抬眼看向他,飄渺的眼中就像蒙上一層霧氣,“王都?封雲州?這世上,有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身子一顫,若傾背過身,不忍般的閉上了眼,好似瀕死的獸,“出。”

青色的身姿淹沒在軍隊中,火星四濺閃爍,熠熠地映照著一張張年輕的麵孔,鮮紅的火光,就像染紅了一林子的血,照射在冰冷的甲胄上,返出一片鐵寒。

死寂……隻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火把掙紮的劈劈啪啪聲,仿佛在掙脫什麼,卻終究不能脫身,繼而劈啪聲小了些,卻仍舊映得將士的臉明明滅滅。

上千的黑甲,阻斷了世間唯一的溫暖。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家啊。”渾不在意地彈了彈刀刃,若雲依舊懶散,保持著倚靠的動作瞥著四路大軍,任由白衣舞出修羅的弧度。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知道怎麼回答。

若傾沒有回身,他終歸還是背棄了她,不論理由如何,都是背棄了。隻有那略顯顫抖的睫羽,扇動出絕望,如同折翼的蝶,竭盡全力地撲閃著生命的旋律。

你太強了,若雲,強到……需要毀滅的地步。

眾人皆默,均是仰視著這個白衣女子,這個曾經心目中神一般的雲親王。她乘勝歸來,卻落得這般下場。一幹人等不言不語,心中卻霎然間被悲涼填滿,好似把滿心的熱血,放在了二月天似的冰涼。

自古功高蓋主者,皆不得好死……

沒有慌張,若雲冷靜得讓人心驚,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神陡然一亮,看著上空起舞的玄色,終是一動,躍上玄色所盤旋的枝頭,利落地撕下了過長的兩袖,淩空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