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明天就結婚了,你來麼?”
那是2016年的冬天,陳啟辰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的女聲,一陣長長的沉默。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2016年12月22號淩晨3點19分。他剛應酬回來,隻想躺床上就睡,此刻卻睡意全無,酒也醒了一半。
說完那句話之後電話那頭也沉默著,半晌之後,陳啟辰無奈地苦笑出聲來,“你大半夜打給我就跟我說這個?陳思遠你真夠牛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子,在很多事情上無所謂,但對於這件事情始終如同狐般精明,不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現在已經三點多了,就算我現在買機票飛hn也來不及了吧。”
“很多年前我就說過了,我很珍惜我們這麼多年的友誼,但我們更適合做朋友。”陳思遠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聽我說對不起,那我就不說了”
“看來我真的要做五保戶啦。”陳啟辰聲音嘶啞,電話那頭的陳思遠看不見他已經發紅的眼眶。
“對不起。”陳思遠歎了口氣,隻有她知道陳啟辰這句話有多重,重到她無法承受。在長達十四年的時間裏,陳思遠無數次地問過陳啟辰,如果她一直拒絕他,那他怎麼辦。他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的,那我就做五保戶咯,孤獨終老,還有國家每個月發補助養著,美滋滋。
陳啟辰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他哽咽地哭不出聲,隻覺得肺部像被抽空了一樣,心裏也空空蕩蕩“你還是說了對不起,沒關係啊……喜歡你是我的事,你說什麼對不起呢。十四年這麼長都過來了,一輩子那麼短,很快就過去了。”
電話那頭又是長長的沉默,很久之後那頭突然爆了一句粗口,尖銳但卻不咄咄逼人:“別哭了,傻逼。”說完電話隻剩下滴滴滴的忙音,陳思遠把電話掛了。隔著電話她也感受到了那洶湧的悲傷,近乎實質般沉重,沉重到她無法承受。
陳啟辰把手機隨手一扔,他知道那句粗口是什麼意思,他們太了解彼此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樣,她是怕他真的那麼死心眼,一生不娶。
“你結你的婚啊,為什麼要告訴我呢?”陳啟辰對著空氣輕聲說。
他心裏有塊地方空掉了,摸不著,但能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那種感覺很難受,在這個sh冬天的深夜,他突然不可遏製的又想喝酒。隻有酒才能滋潤心裏那種空蕩蕩的難受。可大冬天的深夜,附近的便利店都關門了,做外賣的怕是也早就回家跟老婆孩子睡覺去了。
他以前看過很多人說自己孤獨,他想那些說自己孤獨的人不過是都在裝深沉罷了,可是他現在覺得孤獨了。在這個冬天的深夜,在這個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公寓裏。真孤獨,好像身處深海,渾身被海水包裹著,安靜且冷冰冰的,讓人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窗外燈火成片,世界明明那麼近,卻又好像那麼遠。
孤獨不是說出來的,它棲息在你心底的最深處,隻有在你感到真的孤單絕望時才會跑出來,在你最虛弱的時候乘虛而入。
又是一陣鈴聲響起,備注是餘大炮。他的好基友,也是除了陳思遠之外,初中時代最照顧他的人之一。餘大炮本名餘航,身高一米八,一臉橫肉。打架厲害卻長了一顆婆婆媽媽的心,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特別愛吹牛。但陳啟辰有時卻特別羨慕他,累了就叫,痛了就哭。雖然經常讓他安慰,讓他覺得很煩,但倒是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