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表落影娥池,丈外芙蓉入照時。
薄雨未消初日暈,曉風欲語向人技。
六宮香粉流紅膩,三殿浮涼湛綠漪。
的的夜舒人不見,集靈台畔露華卻。
——王衡
暖暖和風,舞起禦池內綠翻飛如浪,清荷搖擺生姿,沁香千裏。
禦池畔裏,麗人賽過水中芙蓉,嬌癡的依偎在君主懷裏。仿佛,似看癡了岸上恩愛的形影一對,滿池芙蓉粉瓣輕顫,宛如笑歎。
那一年,皇禦池內的荷花開得特別的嬌豔。皇上特別的寵愛一名芙蓉的妃子,所以在那一年的後宮,一座專門為愛妃而建的荷花池,成為了佳人得寵於君主的象征所在。妃子因愛荷成癡,而滿池子的荷花也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愛花惜花的心意,所以奇特的是,這裏的荷花總是開得特別的美,特別的香。不過,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更奇特的地方,似乎要讓愛花人欣賞個夠,因為它開花的時間總是要比別的地方早,凋謝的也比別的地方遲。這番異象一直維持了好幾個年頭,直到有一天,這個妃了被有心的人給陷害,香消玉殯於盛怒中的皇帝的一尺白綾……,佳人芳魂何蹤?宮樓內隻留下冷寂。清夜,在斷斷續續的低鳴聲中,在失去主人的冷宮前幽幽回蕩著哭聲,極低的仿佛要壓抑下心中所以無處可訴的悲痛,卻反而更令人心酸,而冷宮前,那一池的荷花,也似乎隨著這陣悲切的哭聲蕩出了歎息的飄動。哭聲,來自蹲在冷宮庭中,那一抹顯得孤寂而無依的小小人影——剛剛痛失至親至愛的小王子,就連小小所紀的他,也是嚐到了這夾著疼痛的悲憤。沒有人肯告訴他,他的娘親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卻全都偷聽到了;沒有人肯帶他到這裏來,可是他卻還是偷偷的跑來了。
“……娘……濤兒不要你走……濤兒想你了……嗚……嗚……”怕被聽到將他捉離這裏,他隻有抽噎著,卻又不能放聲大哭。夜,清冷。這時,一陣涼風吹來,風裏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清香飄了過來。
唉!還是來晚了一步啊!
惋惜的輕音跟著這清香氣息出現。聲音、香息,就近在這小男孩的身邊。即使仍是處在極度的悲傷中,小男孩還是注意到了她,小男孩立刻抬起埋在雙膝間的臉龐。哭得紅腫了的眼睛,因為悲傷而緊皺的神情,卻依然掩飾不住小男孩眉目間的靈秀。總體的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好看的小男孩,可以預見的是,他將來長大了,也一定會是一個相當俊俏的大男人。不過,此時的他,隻是一個痛失娘親的小男孩。一個才不過六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抬頭就看到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大姐姐正張著大眼睛蹲在他的麵前。他猛得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努力的克製著心裏的激動而板起了臉。
他冷冷的說道:“是不是曾公公讓你來的……你回去告訴曾公公,今天我要留在這裏。”
即使他使出做主子的威嚴想要趕走這個來找到了他的宮女,無奈剛剛才哭泣完,他的語聲裏抽哽的斷音,硬是破壞了他企圖營造出來的氣勢。他吸了吸鼻子,卻聞到了一種他從來都沒有聞到過的舒服香味。他忍不住依戀地皺著鼻子循味著,然後,他發現自己直湊到了這個還沒有走,並且大膽地跟他對視的宮女的臉龐。是她身上的香氣。他的眼睛對著她的眼睛。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她,竟然不怕他!一向在下人眼中看到主子時該有的神情,不但沒有在這個宮女眼中出現,她的表情竟是他所看不懂的……她繼續跟他一起在地上蹲著,臉上有著憐惜表情。
“她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娃兒,你不要難過。”
她是一個俏少女,一身純潔的白衣在月色下麵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輝,而在她的肌白若雪的臉蛋眉間,那兒有著一道花瓣紅印清楚地浮現,並且隱隱約泛出點點柔光。她,顯然不是小男孩以為的宮女;不過小男孩好似也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同之處。
“你……你大膽!你在稱呼本王什麼?”除了他的娘親,偌大的皇宮都沒有一個人敢這麼稱喚他。而這個不知道大小的宮女的一聲“娃兒”,竟讓他忍不住又想起了他想娘親的悲緒來。為了怕自己在一個宮女麵前哭出來,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少女卻不把小男孩的憤怒當回事,她那一又仿佛天地間最澄淨、最美麗的眼睛仍然看著他,眨也不眨一下,隻是她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