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風借著清什為他找到的理由,心安地抱了她片刻,便拽起淚流滿麵的阿玲離開房間,而後再未露麵。
屋外寂靜,仿若無人之境,雖說結界隔絕了氣息流動,可多日來,她連微弱的腳步聲都未聽過,不禁困惑疑慮。
龍子和影俠都在哪裏……梵塵他們如今也很頭疼吧,即使想救我,也很難進入雲城……赤紅之翼,醒一醒,你這樣沉睡著也幫不上忙,不如我們共同商討對策……看來,是不能指望梵塵了……
清什側臥在被自己鮮血反複浸潤的地上,眯著眼睛,於意識中呼喚赤紅之翼。等待良久,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免氣憤,搖晃著起身,緩步挪行,讓一端拴住她手腳、一端固定在牆上的鐵鏈逐漸伸直。阿玲的血隻幫她恢複了臉上的傷痕,並無法助她抵禦嗜血的咒文鐵鏈。再生趕不上流逝,她依然十分虛弱,不過她已失去耐心,打算孤注一擲,最大程度釋放元神之力,嚐試掙脫鐵鏈。她知道,結果很可能是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但她不願再這樣無休止地消耗了。
她垂眸凝神,指尖微顫著蜷入掌心,不斷提升著元神能量,但極限很快到來,她不得不在潰散之前將其釋放,拚盡全力。隨著一聲劇烈的震響,她自己的力量與咒文鐵鏈對抗不成,反被彈回,重重撞在牆上,繼而身子綿軟地倒下。
傻孩子,怎麼如此急躁,竟做蠢事!
赤紅之翼終於從沉睡中蘇醒,慍怒地責怪道。
至少,你願意和我說話了。
清什垂眸淺笑,在意識中回應他。
再多一些耐心,孩子。你是不相信梵塵能來救你,還是怕他會受到傷害?
你想得到什麼答案,赤紅之翼?其實你更想問我,如今對梵塵,懷有怎樣的心思和感情。
嗬,你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赤紅之翼,想想辦法吧,我們不能這樣無止盡地等下去。
孩子,我們隻能等。相信梵塵,相信族人,他們需要你,你也需要他們。即使最後唯有你能毀滅龍子,但這個過程必須借助眾人的力量。出去之後,把天尊在神山所說的一切告訴大家,一起商量計劃,不要再有所隱瞞,也暫時,先放下往昔的——
赤紅之翼的聲音在意識中戛然而止,似乎是遭遇了外界的衝擊和壓製,為防禦自保,瞬間陷入沉睡。
清什感到炙熱的氣息漸濃,卻原來,將她囚禁的結界正在消弭。她撐起上身,望向被推開的屋門。
嘲風飄然而至,單膝及地,捏住她的下巴,明眸如星月般閃亮。
“淩川已歸屬龍域。”他沉聲說,嘴角浮著一絲孤傲笑容。
清什睜大眼睛,肩膀抖了一下,險些趴到地上。
“犧牲了那麼多族人,還是沒能保住城池。你們,太弱了。”他湊近她臉龐,冷笑低語。
清什垂眸,心跌入深穀。
嘲風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起,攬腰入懷,扳過她的臉。
“看著我。”他沉吟。
她緩緩抬眼,目光淒涼。他端詳著她,眼神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
“現在,我要解開你的咒文鐵鏈,帶你前往淩川,如果你保證不趁機反抗逃走,便讓你少受些苦。否則,解開鐵鏈前,我會將樺木劍插進你的心,那會很痛疼,所以——”
“哼。”
嘲風話未說完,清什就冷笑一聲,將視線轉向旁側,不再看他。
她的反應仿佛給嘲風心裏的熱火潑了一盆冰水,頓時讓他覺得自己又被“玄音留在這個身體裏的痕跡”給控製了,氣憤地從腰間拿出樺木短刀,朝著清什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然而,他的手終是停在半空,僵如雕塑。他不忍,疼惜與憐憫之情在胸中翻湧。他暗自感慨,這身體原來的主人竟是如此眷戀著眼前的女人,留下的深刻印記足以擾亂他強大的心智。
嗬,原來的主人……這自欺欺人的解釋不過是讓他挽回龍子顏麵的說辭,他尚未愚蠢到真的相信。他明曉事實,玄音是封印了龍氣和記憶的嘲風,他與玄音,從來都是一個人,他在沒有覺醒之前與幽女相戀,又在重生後遺忘有關她的所有故事,因此他的記憶才會有模糊不清和銜接生硬之處。這些天征戰中,他已逐漸想通並默默接受。
坦然相對比起否認自欺更能令他平靜舒適,消逝的往昔無法改變今日格局,他仍會奪天下,成為世間君王。至於這個棘手的女人,暫將她囚禁於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