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玄音的回答沒有半分遲疑。
“朕方才在虛淵閣遊轉時，忽聞嫋嫋樂音，遂循聲而去，見到正在東廂房撫琴的清什姑娘。朕見她身著青衣，便推門而入，這姑娘見了朕，可謂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呐，好在朕甘願屈尊與她攀談，才避免一場血光之災。她的確不好惹呢！不過，朕問起清什姑娘何時何地與你相遇，她告訴朕，她從西域慕名而來，於深夜在王府門口見到你真容，第二日又追至燕城，與你同行。雖然她說自己著青衣僅是個人喜好，但朕也見識過幾分她的武功，確非常人能及，或許，蕭將軍和那些失蹤的士兵與她有關？”
好一派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說辭！清什很想衝到湖心亭和梵塵針鋒相對地辯論，但相較之下，她更想先聽聽玄音的回答。
等了半響，沒聽到玄音回複，倒是梵塵再度發問。
“你與清什姑娘來往甚密，可曾發覺她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
梵塵實在狡猾！他已知清什未曾迷惑玄音便汲血深嚐，他是再引導玄音如實交代她此般“異於常人”的行為麼？
“清什姑娘的頭腦，有些問題。”玄音語氣穩穩地回答。“善忘、時常胡言亂語，不分青紅皂白，任意而為。所以，她才會以死相逼讓臣不得不帶她同去風和殿，又突在殿上發瘋，欲刺殺聖上，說出許多大逆不道的話，事後卻仿佛忘記之前教訓，再見聖上時，不尊不敬，繼續以誑語欺君，還望聖上莫要怪罪，一切皆因清什姑娘的頭腦異於常人所致，她生的一副絕世容貌，卻瘋癲癡狂，臣也是可憐她，才帶她一路同行，讓她住在府裏。”
玄音說得情真意切，房裏偷聽的青衣女子則手扶門框，想象著此刻玄音和梵塵的表情，強忍捧腹大笑的渴望，肩膀微微顫動。
窩在床上的夜鈴蘭滿眼迷蒙，卻又不敢出聲，隻能盯著清什的背影，繼續尋覓一切她可以聽到的聲音，然而，毫無結果的結果讓她更加困惑了。這個清什姑娘，果然異於常人。
玄音一番解釋之後，湖心亭沉寂片刻才再次響起說話聲。
“朕相信你。之前在府門外，朕對蘭妃說‘虛懷若穀，淵渟嶽立，正是玄音品格。以朕看來，普天之下唯有玄音配得上‘虛淵’之稱。因此，朕遣散虛淵閣幽士，卻留下此門匾，隻為玄音。’所以，無論你說什麼，朕都相信你。朕之所以將你送往漠城，十年後才召你回天都，並非朕擔心你再興幽之事，而是朕知道，光陰流轉可撫平傷痕。玄音，你一直都能體會朕的苦衷，是嗎？”梵塵的語氣柔和又深沉。
屋內女子聽著，冷冷一笑。引誘招供不成，又開始溫情攻勢了麼？
“是的，皇兄。”玄音柔聲回應。他竟用了“皇兄”一稱。
“包括蘭妃之事？”梵塵似乎很喜歡考驗玄音的度量。
“聖上與蘭妃兩情相悅，臣唯有衷心祝願聖上與蘭妃白頭偕老，安康長樂。”玄音語氣平穩如初，隻是又換回敬稱。
“如此，朕便放心了。”梵塵頓了片刻繼續道：“漠城之事朕已派人秘密調查，除你之外，朝中隻有孫太傅知道此事，再過兩日便是萬壽節，漠城之事暫時不會公之於眾。對了，朕讓你調查的密羽教，若有消息，要及時告知朕。”
“臣明白。”
“好了，諸事再議，隨朕去看看蘭妃吧。”梵塵說完，便和玄音離開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