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多數死刑犯都不用送監獄的,他們直接呆在看守所就好,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幾天好活。
但是我知道看守所實在已經是人滿為患了,估計連這麼一個死刑犯也住不下了。而且看這個老人那一道青一道紫的臉就知道這個老人在看守所裏挨了不少打。
順子沒有對一個老人出手的念頭,武哥從來沒有去欺負新人的習慣,而我這是不想去欺負任何人。另外三個人可不會就這麼放過這個老頭。
他們問他叫什麼,哪裏人,犯的什麼罪。但是老者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沉默著。哪怕因此挨打了他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或許是順子看不下去了,他直接喊了停手,並且喝斥其他人:“別鬧了,一個老人有什麼好欺負的。”
305隻剩下了兩個空床鋪,一個在武哥旁邊,一個在我旁邊。老人最後選擇了呆在我的旁邊。
武哥從一開始就一直看著老人的動向,看到老人選好了床鋪之後,就直接開口問老人:“進過部隊?”
老人搖了搖頭。
武哥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又問:“那你手上的繭是哪裏來的?”
老人在這個時候終於開腔了。他看到了武哥手上又和他一樣的繭,就說:“以前是個獵戶。”
武哥手上的繭和老人手上的繭都是常年用槍留下來的,所以武哥在看到老人手上的繭之後就一直在關注著老人的一舉一動。武哥知道,一般常用槍的人要麼就是政府的;要麼就是黑道的,而且經常用槍的黑道做的生意肯定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生意。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但是如果隻是一個獵戶的話,那麼這個老人的危險性就會降低很多。
老人進了監獄之後,他幹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發呆就是睡覺了。
每天早上九點,如果沒有人來把他帶走,那就說明他還可以再多活一天。可是也就是這樣他在監獄裏麵呆了三天。三天後,他就被人給帶走了。
第三天晚上,他突然問我:“小夥子,你有沒有想過逃獄啊?”
要說沒有,絕對是騙人的。如果有逃獄的機會的話,那麼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獄。
逃出監獄,找到殺害鄒景高的真正凶手,洗刷我的冤屈。
分屍案哪,實在是有太多的疑點了。為什麼有警察會陷害我?又為什麼要囚禁我兩個月?真的要陷害我,隻要囚禁我兩天就能夠把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可是僅僅是這些也就算了,為什麼開庭的時候,鄒景高的家人沒有到場?難道他們就不很我這“殺人凶手”嗎?這裏麵有太多我不明白的事情了。我想要出去,把這一切都查個明白。可是我也知道,想逃出去的話,其實比登天還要難。
我沒有回答老人的問題,隻是問他:“難道你想逃獄嗎?”
老人的回答很幹脆:“想,我想出去。”
可是老人最後還是沒有逃出去,他甚至連逃獄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帶去執行死刑了。
我甚至連老人的姓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和我相處了三天,和他說過幾句話。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永遠地離開了人世。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所有人都會把這個老人給忘了。而我也將要在兩年後步入他的後塵……
我不信命,但是命運安排我如此,我又能怎樣反抗呢?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法庭會去接受我去投訴我的命運。
武哥說,人生盈虛在天,不過生死百年,要麼百年孤獨,要麼孤獨一生。
我一直是懷疑武哥是看《百年孤獨》看多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但是有時候我卻也不得不去承認武哥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人生這種東西,似乎除了孤獨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305還有兩張空床位,所以305也在不停地收錄這其他人。
每一個罪犯的身後就代表著一個故事,如果以後我可以出去的話,我想把我見到,聽到的事情,說給世人聽。
我不是詩人,不會寫詩,如果我會寫詩的話,憑借著這些故事,我一定可以寫出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詩歌來。
就好像西格夫裏·薩鬆可以用詩歌寫出人性的兩麵性;就像許立誌可以用詩歌寫出生命的脆弱;而我,則可以用詩歌寫出生命的孤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