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們家裏給子翰老師準備的喇哈。”漢語最為流利的藏族小女孩嘉央說道。
這幾天的相處,舒宇也是學到了一些藏語,知道喇哈就是禮物的意思。
桑吉打開包袱,用生澀的漢語一一解釋道:“這是嘉央家裏的酥餅,這是我家裏的豬膘,這是紮西家裏的青稞酒……”
“這些都是送給我的?”舒宇有些受寵若驚,畢竟滿打滿算,自己也不過帶過這些孩子三天的課。
“嗯。”嘉央應了一聲,還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嘉央,想說什麼?”舒宇主動開口。
“我阿爸說,如果子翰老師願意,今晚就住我這裏吧。”嘉央有些為難。
舒宇先是一怔,旋即是理解了嘉央話語的意思,她漢語還是不算熟練,她的本意應該是讓舒宇住到她家裏去。
“嘉央,子翰老師這車裏,比你家暖和。”桑吉說。
嘉央低下了頭,神情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生,還是住我那吧,吃了豬膘就暖和了。”桑吉笑道。
紮西也是開口:“豬膘哪有青稞酒暖身,先生住我家,又熱又暖的火坑。”
“紮西,那是火炕,不是火坑。”舒宇笑著糾正,旋即看向嘉央:“今晚就住嘉央那裏吧。”
嘉央驚喜的抬起頭,見舒宇笑盈盈的對自己點頭,便是得意的手舞足蹈,藏語說了些什麼。
舒宇還是很喜歡藏曲的生活,這裏的禮數與漢族相反,這裏直來直往不興客氣一說,主人邀請,就是真誠的善意的表現,如果你表現出猶豫和推脫,就是瞧不起對方的表現。
於是,在孩子們的帶領下,舒宇來到了嘉央的家,嘉央家中並不是遊牧一脈,住的是極其具有藏族風格的三層“碉房”,嘉央的父母會的漢語不多,但是其熱情的招待仍是讓舒宇感覺到了家的溫馨。
之後的幾天裏,舒宇又陸續的住了幾個孩子的家,最終是在紮西的家裏常住了起來,倒不是舒宇更加寵愛紮西,而是紮西家不同於藏族以往的住宅,更像是在學習漢族人的住宅方式,紮西的父母是做製酒生意的,父親更是在日光城的酒廠做過十幾年的酒工,漢語流利。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紮西的家有一個大大的庭院,方便了舒宇的講課。
沒錯,前幾天白天,舒宇還住在嘉央家中的時候,無所事事,又覺得白吃白住嘉央家中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便是在嘉央回家後,繼續教嘉央紮西他們唱《聲律啟蒙》,再然後,被桑吉傳開,慕名而來的孩子越來越多,以至於不完全是來自“空英知秋慈善小學”的學生,還有一些別的小學的藏族孩子。
搬到紮西家之後幾天,學生越來越多,舒宇的講課也不局限在《聲律啟蒙》,而是還包括了《笠翁對韻》、《增廣賢文》、《幼學瓊林》等前世知名的古代蒙學讀物。
正所謂“讀了《增廣》會說話,學了《幼學》走天下”嘛!
然而,這一天,紮西的家中卻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藏曲縣教育局局長屈雲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不是讓你不許教孩子們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嗎?”屈雲直接質問舒宇。
舒宇一愣,旋即笑道:“我沒在學校裏教啊,這你也管的著?”
“當然,你這是非法教學,是犯罪!”屈雲又是甩給了舒宇一頂大帽子。
“可我沒有收錢啊。”舒宇笑著說:“不存在利益往來,那我隻算是和孩子們互動作遊戲而已,這你可就管不著了吧。”
“你沒收錢?鬼相信你!”屈雲冷笑,那麼多孩子聽他講課,他怎麼可能不收錢,怎麼可能放棄那麼大的利益?
“孩子們,屈局長現在的心理,漢語裏的形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舒宇不再理會屈雲,在黑板上寫下了這句話。
“誰是小人?誰是君子!”屈雲怒喝質問。
這時,一個更加洪亮的聲音從院子角落傳來:“子翰老師是我們客人,關你屁事!倒是你,我們家不歡迎你!”
是紮西的父親,漢語溝通水平一般,但漢語罵人水平一流。
旋即,幾個旁聽的家長也是不滿的對屈雲罵了起來。
屈雲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又一陣紅,他是深知藏民的彪悍,故而不敢與藏民發生衝突。
最終,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含恨訕訕離去,走到門口時,才似乎是鼓起些許勇氣,有些氣急敗壞的伸出顫抖的手:“你們,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