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蛇(1 / 1)

邵家院子裏站滿了黑衣守衛,卻個個屏息凝神,無人敢出一言,氣氛十分緊張。台階上的男子掃視著台下眾人,目中燃著熊熊怒火,而他臉上一道口子,由於盛怒顯得愈發可怖骸人。他的臉毀了!想他邵家公子,如此風流倜儻之輩,如此大仇如何能忍!他一步一步走下青磚台階,隱約之間帶著尋常女子不應有的逼人的殺氣。台下眾人皆戰戰兢兢。他漫步走到一個男子麵前,以這個男子為首的八人,便是包抄之時距離張廷最近的八人。

邵康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這八人的手筋腳筋已被他挑斷,地上一片鮮血。“這麼多人,不僅讓人跑了,連人怎樣來的,長得如何竟然一概不知?!飯桶!”他的聲音依舊陰冷無比,他冷哼一聲,一腳踩在那男子手上的傷口處,絲毫不理會那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隻向那黑衣首領道:“後山那群狼崽子,這些天來怕是餓了”那雙鷹眼冷冷看向地上求饒的男子,“也罷,將這幾個飯桶送去,好讓它們飽餐一頓。”

金桐殿的床榻上,那極其妖嬈的女子一襲桃色華服,此時她是越國太子妃,榮寵無限。她伸手接過侍女寧碧送來那每日必喝養顏湯羹,呷了一口,方才抬起她那雙嫵媚異常的鳳眼,看著來人。分明是柔情似水的一雙眸子,淡淡地一眼,卻沒有絲毫感情。陸妱黛笑道:“你是說,齊雲澈沒有死?”她實在像極一條帶著劇毒的蛇,森森地吐著蛇信子,“那麼他找你,所為何事?”來人正是邵康。他淡淡道:“是為人皮帛書而來。”那女子垂下了眼簾,冷笑:“人皮帛書?邵公子覺得呢?會與何物有關?”邵康微微思索,道:“怕是昌國之寶,半生花。”“半生花?長生之物啊。這倒十分有趣。”陸妱黛乃是天下絕色女子,嘴角輕輕一勾,已是無比的銷魂,“你臉上這道疤,恐怕也是齊雲澈的畫作罷?劍法犀利,如此這般的果斷決絕,倒真像是他。”邵家公子無端受了辱,還未曾開口,卻又聽那女子悠悠開口道:“罷了,你回去罷。如今看來,這舊友不久之後,便又要重逢了呢。”

待到邵康退下之後,那美人眸子便又抬了起來。陸妱黛漫不經心地喚過侍女寧碧,她嘴角一勾,那笑容竟是絕美,女子亦為之傾倒,卻帶著瘮人寒意與咄咄逼人的殺氣。“寧碧,”女子纖纖細手一把掐住那侍女的臉,長長的指甲陷入皮肉,鮮血順著兩頰流下,滴入奢華輕柔的地墊。“你原是我在昌國時候的婢女,如今這五皇子大難不死,你怎麼看?”寧碧伴隨這太子妃多時,對她的心狠手辣早已領教見識過無數遍,隻一味地下跪求饒:“主子!主子!寧碧隻對您一人忠心,絕無二心。主子是昌國人,寧碧便是昌國人;主子是越國太子妃,寧碧便也是越國侍女。主子請放心,寧碧為了主子,絕無二話。”那太子妃的指尖方才離開了寧碧的臉。她輕輕拭去指甲上殘留的血跡,輕蔑地看了地上驚慌失措的寧碧一眼,笑道:“你可別忘了,那日昌國為越國所滅,若非我庇佑,你一家何以保得周全?他們現如今,可都在我手裏。是死是活,便全在你夠不夠聰明上了。”寧碧宛如一頭受驚之鹿,她驚恐的麵容滿是淚水,卻根本無暇拭去滿臉淚水,隻不停地叩首謝恩。陸妱黛看得厭煩了,方擺擺手讓她退下。

金桐殿乃是越國宮中僅次於慎司殿以外,最為奢華華美的宮殿。太子妃所居宮殿這般華美,宮中嬪妃竟無一能與之相比,可見她陸妱黛在越國,當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寧碧端著陸妱黛方才用過的那副玉碗,倚靠在宮牆上,漠然地看著耀眼的夕陽替蒼茫大地披上一層金衣。那金桐殿在這金光浮沉裏,好看得如同仙境。

她的主子,害了多少人命,才鑄得這金碧輝煌?她暗暗攥緊了手中那副碗筷,用力咬住她的下唇。有些事情,她實在逼不得已;而有些事情,早已是她能力極限。陪伴這毒蛇般的女子如此長久,那麼多事情,恐怕再沒有比她清楚明白,那麼多年,戰戰兢兢唯唯諾諾,滋味如何,怕也隻有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