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秋風初起,正是釋夜被困在皓洛山莊的第七個月。
在這七個月裏,除了偶爾會過來跟她說說話聊聊天的摩翎涳之外,沒有任何外麵的人來跟她接觸。她過著與世隔絕般的清淨生活,更恐怖的是,她竟然已經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
涳最初對她願意乖乖地待在這裏感到無比奇怪,還怕她和當初小懋那樣,會私下裏醞釀什麼逃跑詭計,但是日子久了,發現她是真的一副安然處之的狀態,就不得不大大地佩服起她來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這天傍晚,涳一處理完朝中的事情,就閑晃到這裏來陪她吃飯了。
正好釋夜新摘了田裏的一些蔬果,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頓晚飯。
“做飯嘛,很簡單的,能吃就能做。”釋夜漫不經心地回複道。
“我是說,一直被困在這裏,一般人都會想盡辦法逃走,或者發現逃走無望之後就會萎靡不振,我看你優哉遊哉的,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看起來這被軟禁的狀態完全沒有給你帶來困擾嘛,你是怎麼做到的?”涳又問道。
“我愁眉苦臉,或者破罐子破摔有用麼?”釋夜笑道:“反正你們摩翎族的人都喜歡把別人困在某一個地方,像養鳥一樣養著。我既然逃不掉,為何不過得逍遙自在一點?反正在這裏白吃白住,有人養著不是也挺好的麼?”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我記得上一次你住在皓洛山莊時,就是一直黑著一個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聽師父說,你還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心裏擔憂的卻都是別人的事,我就想著你累不累呀!”涳把小酒杯一扔,舉起一個酒壺就直接往自己嘴裏倒,眼睛依舊斜著看著她,繼續說道:“我看你現在這樣的狀態就挺好的。”
一提到了辰,釋夜的心就忽而黯淡了下來,她終於問道:“你師父,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涳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向釋夜:“你真的不知道嗎?”見她臉上一片迷茫,隨即又不知怎地,淒然地笑了一下,笑得比月下開出的蓮花還要美,隻見他喃喃說道:“看來那個時候的你真的不是你。”
“什麼意思?”釋夜不明所以地問道。
“我師父是為了喚醒沉睡在你的身體裏的另一個你,而被那個你誤殺身亡的。”涳轉頭望向長空上的那輪淺白色的彎鉤,略帶滄桑地笑道。
“沉睡在我身體裏的另一個我?”釋夜順著他的話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她麼?”
“應該就是她吧——那個現在住在你的身體裏的女人。”涳說道。
釋夜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腦海裏捋順自己的思路。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沉星門裏的其他幾個人,每次見到夜兒都說是她殺死了摩翎星沉了。夜兒為什麼要殺死他呢?
“我師父這些年來,一直在等待著她的出現。他曾經還以為我姐姐是她的轉世,把我姐姐捧在手心裏,親自教導長大。我姐姐被刺殺的那一天,我遠遠地看到師父像失了魂一般想盡辦法來救她,如果能夠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我相信他也是願意的。
後來,是諭姐姐使用了禁術,用自己的命換了我姐姐一命,我姐姐才得以活了下來。可是從此,她也就變成了神諭子,再也不是摩翎琬了。
雖然我姐姐活了過來,但是師父卻發現,她其實並不是他一直要找的那個人。所以那段時間他把自己關在密室裏麵,不吃不喝了好久好久。”涳看著釋夜,目光悠遠,“這些事情,我也是聽姐姐說的。從密室裏出來之後,他便收了我姐姐做義女。然後召集了一隊人馬,四處去搜尋身上帶有三個印記的女孩。”
“但卻沒想到,你師父派出去的那隊人馬,也受到了摩翎族三大長老的密令,要求他們暗中殺死所尋到的身上有三個印記的女孩……”釋夜忽然想了起來,玓今跟她說過,被前摩翎族宗主摩翎乾引以為知己的摩翎風,便是這隊人馬的頭領。
摩翎風本性淡泊,因為不堪受到這樣的雙重壓力,也為了保全摩翎族的這個秘密,最終選擇了在弈的麵前自殺,以請求弈能夠放過他的同伴。
弈最後履行承諾,暗中把那幫摩翎族的人放走了,但是從此也擔上殺死摩翎風的罪名,而一直被摩翎乾記恨和追殺。
原來,這些事情串聯起來,是一脈相承的。
她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問道:“你們在龍羽族的官兵裏麵也安插過人手嗎?”
摩翎涳想了想,坦然回道:“沒錯,因為龍羽族裏麵極有可能出現三族印記的人,所以我們在龍羽族裏安插了不少人手。”
釋夜苦笑一聲,喃喃說道:“原來當初在石椽村裏和蘇雨青一起想要置我於死地的那個龍羽族軍官,竟然是你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