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2 / 2)

你的身影消失如暮靄

我的容顏在歲月中失去光彩

憂傷卻依舊洶湧如海

而我還是一直在等待

等待著你的再次到來

為什麼你來了又去

推開了門卻又離開

為什麼花已成林

你卻已然不在

煊不由心中一震:原來她還一直等待著那個人!隱隱地感到備受打擊。

"這個地方一定發生過一個美麗的故事。"煊打破沉寂,似要分散靑淺的注意力,他不忍看見她那麼憂鬱的樣子。

"每個人都有一個等待的故事。"靑淺用極細的聲音喃喃自語,她輕輕抬起頭,眼神突然對上煊的那雙眼睛,那眼睛裏夾雜著憐愛、關心和疑問。

煊的眼神在碰上靑淺的眼神的那一刻,突然轉變為驚詫:這是他認識的靑淺嗎?雙眼毫無神采,麵無表情。他突然之間有一種衝動,想要衝過去抱緊靑淺,告訴她,以後再也不許出現這樣的表情。

可是他隻是這麼略為一愣,靑淺早已轉過身去,朝前麵的小屋走去。

風哉此時突然冒出來,重重地拍了拍煊的肩膀。

煊差點被他嚇一跳,風哉卻沒心沒肺地跟他說:"我肚子餓了,趁天黑前去弄點東西吃吃,大小姐就交給你保護咯!"說完不容煊回答,就一陣煙一樣溜走了。

煊苦笑,心忖自己怎會遇到這樣一個好兄弟,整天處心積慮地將他往苦海裏推!

"風哉呢?"靑淺見隻有煊一個人進來,問道。

"他去弄吃的了!"

"看,很顯然,前幾天還有人來過這裏,房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廚房也還剩一些幹柴和食材,我們今晚將會過得十分舒服呢!"靑淺的話語裏充滿了驚喜,像又變了一個人。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煊苦惱著。

"這片花林這麼隱秘,保護得又那麼好,應該很少有人會到這裏來吧?會不會是主人家出去還沒有回來?我們還是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為妙吧?"煊隨口說道。

"不會的,這裏早已被廢棄,主人也不知所蹤了。"

"你怎會知道得那麼清楚?"煊不經意地問著,他心裏在想,靑淺會不會就是林子的主人?她和那個人是不是就在這裏渡過了一段浪漫難忘的日子?越想心越煩亂。

"我很小的時候和朋友一起去玩,迷路誤進這個花林,畢生難忘,當時這裏已經很殘破了。後來……後來,我又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覺得這屋子荒廢了怪可惜的,於是就把這裏簡單修整了一下……"靑淺眼神閃爍,言辭飄忽,似乎是不願提起一些事情。

"你一個人把這裏修整好了?"煊反被激起好奇之心,步步逼近。

"我先去把爐子生好,不如你去屋外盛些水來?"靑淺直接避開他的逼問,逃進廚房去了。

煊暗罵自己的愚蠢,堂堂龍羽族二王子,一個一直受族人尊崇、被譽為"智王"的天之驕子,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笨拙與無用,唯有乖乖地出去盛水去。

風哉借外出覓食之際,四處遊蕩,給煊和靑淺兩人創造充分的獨處機會。

山林風光無限,晚霞絢爛,長風馳空萬裏,自有一種豪邁壯闊的氣象,讓他忘我沉醉其間。誰知他晃著晃著肚子卻很不爭氣地餓了,唯有提著大包東西打道回府。

路過剛剛煊和靑淺站立的那棵巨樹下,無意間瞥見那塊斑駁的石碑,一瞬間心中湧出奇怪的感覺,錯亂恍惚中腦子閃出那晚夢中的情景——

朝陽驀地從霧裏穿來,溫柔地臨落到那一樹粉白,巨大的花樹下,黃的白的紫的花瓣輕輕落下,石碑後麵,一個穿著白衣綠紗裙的少女斜倚著石碑,半躺在草叢中,她的身下,一叢茂密的苜蓿已經開出了清雅的紫色花朵。白色微光直射在女孩的麵龐上,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他靜靜地、遠遠地看著她,微笑著,兩人一起沐浴在陽光中。

恍惚中,有一股讓他近乎奪淚而出的感動湧現在他深沉寧靜的心穀中,讓他的心怦然而動。

他下意識地走到夢中那個女孩躺身的位置,細細留戀,仿佛她還在那裏。

一轉身,隱隱看見墓碑後麵似乎還淺淺地刻著一行字,他趕緊搜出火褶子,吹亮火光,墓碑後的字清晰可見。

昨日山雨今日晴

輾轉紅塵獨飄零

風卷落英催夢醒

怎待花開再成林

風哉微微一笑,在心中又默念了一次,隨後便瀟灑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