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真是瘋子!
釋夜想起了花遇簫將卷軸放到燭台上的情景,心裏還後怕,她知道他不會真的燒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輕易地答應他,但是當她看到那一幕時,她整個人就像失去了理智般沒辦法冷靜下來。所以她說的“瘋子”,既是指花遇簫,又是指自己——這麼衝動地答應了另一個瘋子的要求。
可以作為緩兵之計嗎?不過那個該死的花遇簫說了,要是她五天之內不把子規帶回來,史軸可能就會缺掉某個重要的一角。
釋夜發著愣走回花序莊,沿著後院的紅色回廊慢慢地踱著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湖心小亭上。
湖水黑幽幽一片,幾片田田的荷葉,無風自搖;三四朵白色的蓮,煢煢孑立,與孤清卓絕的月影相映生輝。
這個湖心亭讓她想起了家裏的流蘇亭,此時黃色的流蘇花應該開滿一樹了吧?釋夜望蓮出神,思緒在碧波中輕輕蕩漾。
“這麼晚了,還有心情在這裏賞月看花?”逍的聲音從湖心亭的另一頭傳出,原來他一直坐在那裏。
釋夜差點沒被嚇一跳,想著這個人怎麼那麼詭異,整天神出鬼沒的,每次出現時總要嚇人一跳。
“你……你晚上都不睡覺的嗎?怎麼老是到處亂跑?”
“我一直都在這裏,亂跑的是另有其人吧?”
“那……那你也不能突然冒出來嚇唬人呀?!”
“你如果不來打攪我的清淨,也就不會被我嚇到了吧?”
釋夜差點沒有被氣死,這個男人,平時像幽靈一樣冷冰冰的一句話不多說,今天怎麼那麼多話,而且還句句咄咄逼人!
“對不起啦,打攪了你的清淨,我這就離開!”
釋夜轉身欲走,又覺得逍今晚怪怪的,要不要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呢?若不說的話,被他發現了,又會說她與花葉族的人勾結,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轉念之下,又停下了腳步。
“你今天怎麼那麼多話?”她走到逍身邊,坐在湖心亭的圍欄石椅上。
“你不是要走了嗎?”
“我看你今天那麼好興致,而我的心情也不錯,決定陪你一起看賞花看月。”
“我不需要人陪。”他淡淡說道,眼神卻飄到了十分遙遠的夜空中。
這句話從逍嘴裏說出來和沒說一樣,因為他一直是這樣一副“不需要人陪”的姿態,獨來獨往最適合他了。但是不知道為何,今夜,在潔白的月色下、水光微斂的小湖上的這個龍羽逍和從前的那個他很不一樣。他似乎帶上了一點點感情,一點點讓人感覺像是孤獨和憂傷抽離出來、混在一起的感情。
所以,當他說出“我不需要人陪”這句話時,釋夜的心有一種酸酸的感覺。這個男人,原來也會傷感。
“你就當陪陪我吧。”
“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來?”
釋夜聽了之後心裏直打鼓,難道已經被他發現了嗎?釋夜自問自己做得足夠隱秘,但是在這個深藏不露的人麵前,她沒有足夠的底氣。
“我去了優曇宮。”
“去幹什麼?”
“去找一件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此刻她的心裏又想起了漠昔。
“這才是你來花葉族的真正目的吧。”
“沒錯。”
“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值得你冒死罪夜闖花葉族王宮?”
“那是一件……”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最後還是歎了一聲,低頭說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逍沉默了,輕輕抽了一口不知何時點燃的煙。
“我有我的苦衷,並不是不信任你。在我的心裏,很開心能夠認識你們,很開心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結交到像你們這樣的朋友。”釋夜有點害怕他不說話的樣子,冷冷冰冰,怪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