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英雙手把著門,扭過小腦袋,衝著院子裏喊:“爹,找你的!”
“誰呀?”楊智建丟下手中的活兒,拍打著手上的灰塵,朝門口走來,朗英說:“不認識!”
“朗英,一邊玩兒去!”楊智建拉開朗英,敞開門,驚得眼珠子差點兒蹦出來:“你……怎麼是你?”
“我是專程來看你的!不請我進去坐?”聽聞紀閆鑫的話,楊智建回過神來,目光看向紀閆鑫身後的人群,腳不由自主的跨出門去:“九叔,這……他是我朋友,你們這是?”
九叔抬手揮了揮:“領著進屋去吧,我跟大夥兒隻是跟著來瞅瞅!既然是你的朋友,規矩你是懂的,不用我多說!”
“是是是,您放心,我懂,不會壞了規矩!”縱然紀閆鑫聽柱子說過,楊智建突然會說話了,但是,聽著他流暢的語言,還是不免不可思議,在他的記憶中,依舊晃動著用手語交談的楊智建。
“都回去!”九叔揮了揮手,眾人立即轉身朝回走,他抬眼看了看紀閆鑫,也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遠,紀閆鑫望著他的背影,深知這位被喚作‘九叔’的人,是村裏德高望重的人物。
“大哥,進去坐!”楊智建麵色忐忑,紀閆鑫收回目光,望著他淺淺一笑,跨進門去,楊智建反身關上門,上了門閂。
朗英立在院子中央,眨巴著大眼睛,盯著紀閆鑫,紀閆鑫笑嗬嗬的望著她,喚道:“朗英,你過來!”
朗英猶豫片刻,緩緩朝紀閆鑫走來,楊智建心中一顫,奪步擋在紀閆鑫麵前,愧疚的望著他:“大哥……我、我對不起你!朗英她,不過是個娃兒!”
紀閆鑫滿臉堆笑:“放心,我不是來找你尋仇的,我喜歡朗英這妮子!這麼機靈、可愛的娃兒,生長在這山旮旯裏,太可惜了!”
“大哥,是我不好,當初我不該……”楊智建一臉惶惑,往事曆曆在目,一幕一幕在腦海裏翻轉,在眼前晃動。
“我與柱子相聚,才得知了你的下落,兄弟,謝謝你這麼多年照顧他!”聽聞紀閆鑫的話,楊智建的眼睛濕潤了,哽噎道:“柱子,他還好嗎?”
“爹……我要柱子哥哥,我要柱子哥哥嘛!”朗英天資聰穎,一聽到柱子的名字,便拽著楊智建的胳臂,鬧騰起來,楊智建低頭盯著她,嚴肅的說:“朗英,別鬧,快喊大伯,他是你柱子哥哥的爹!”
“大伯!”朗英揚著臉望著紀閆鑫,乖巧的喊了一聲,隨後問道:“柱子哥哥呢,你為啥不帶他一起來看我?”
紀閆鑫俯下身子,伸出手去,欲撫摸朗英的臉蛋,朗英躲閃到一邊,驚詫的望著他,楊智建慌忙解釋道:“大哥莫怪,朗英這小妮子,打小就不肯讓人碰!”
紀閆鑫點點頭,站直了身體,說道:“朗英,回頭我就領你和你爹去看柱子哥哥,好不好?”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朗英高興得手舞足蹈,楊智建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慈愛的說:“朗英,一邊玩兒去,我跟大伯說會兒話!”
“哎!”朗英應聲,撒腿跑到一邊,自顧自玩兒起來,楊智建招呼著紀閆鑫進屋落座,尷尬的說:“山裏條件差,怠慢大哥了!”
紀閆鑫抬眼望著楊智建:“既然,你還肯喊我一聲大哥,那就領上朗英,跟我回城裏去!”
“大哥……這……”楊智建有口難言,當初,他把娟兒和柱子帶走,卻沒有照顧好,如今,娟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又怎麼有臉跟紀閆鑫回去。
紀閆鑫深知楊智建的顧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怪你,你心裏不要揣著包袱!我想,娟兒在天有靈,也希望看到你過得好!”
“娟兒,她……”楊智建的淚水奪眶而出,完全不明白,紀閆鑫何出此言,多年來,他時常進山尋找娟兒的下落,始終無果,紀閆鑫又怎能斷定她已不在人世?
“娟兒確實死了,就死在這大山裏,死在我的懷裏……一晃好些年了……”紀閆鑫麵色凝重,這是他最不願意想起、提及的事情,每每想起來,就如同用尖刀在剮他身上的肉。
“大哥,到底咋回事,娟兒為何會死?你怎麼會在這山裏遇到她?”楊智建急切的追問,對妮子哥遠去的憎恨,重拾心頭,恨不能衝進山裏,將他碎屍萬段。
“都過去了,你也別多想,或許,這就是娟兒的命,短短的幾十年,吃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或許,死對她來說,是真正的解脫!歸根結底,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如若娟兒沒有跟我扯上關係,她一定能夠平平安安的活到老,過上好日子……娟兒所經曆的一切,都怨我!”紀閆鑫一番安慰的話,令楊智建越發無地自容,他痛哭流涕的呼喚著娟兒的名字,朗英聽到聲音,跑過來立在門口,懼怕的望著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