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華心中一緊,心想:柱子被逼跳河,找了幾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若是真的東窗事發,兄弟幾個是得吃官司的,搞不好,還得一命抵一命——既然雲展鵬出麵過問,不如和盤托出,為了何家大小姐,他總會想辦法把事情抹過去,救兄弟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樣想著,吳東華咬咬牙,橫下一條心,喝了一杯酒壯膽兒,麵色蒼白的盯著雲展鵬:“柱子他跳河了——找了兩天了,也沒找到——”
“跳河了?”雲展鵬心中咯噔一下,腦子裏嗡嗡作響,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紀閆鑫交代。
雲展鵬不曉得紀閆鑫和柱子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他看得出來,紀閆鑫對這柱子很緊張,關係指定是非比尋常。
雲展鵬追問道:“怎麼會跳河了呢?究竟發生了啥事?”
“大小姐要留柱子在身邊,可那小子執意不肯,偷偷租車回金都。大小姐派我們到高速路入口處攔截,哪曉得,那小子使詐,跑下護坡,到了河邊,寧可跳河,也不跟我們回來——”吳東華想起來就覺得不忍,畢竟,柱子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為這事兒,大小姐沒少處罰我們,還放話說,若是柱子死了,我們——我們也活不了——”
“胡鬧——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被你們逼死了?東華,我派你們是保護大小姐的,不是讓你們助紂為虐的!”雲展鵬猛一拍桌子,騰地一下站起來,氣得臉色煞白,渾身哆嗦,他伸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吳東華:“你說咋辦,這事究竟該咋辦?”
“雲總——您一定要救我們啊——弟兄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萬一要有個好歹,家裏人該咋活呀——”吳東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雲展鵬從不曾做過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更可況,他的父親雲昊天,可是L省赫赫有名的律師,一生嫉惡如仇,維護正義;打小就教育他,一定要遵紀守法。
雲展鵬氣得七竅生煙,他捂著胸口後退了幾步,厲聲喝道:“起來——你起來!”
吳東華戰戰兢兢不敢輕舉妄動,淚眼汪汪的望著雲展鵬,雲展鵬吼道:“我喊你起來!”
“哎——”吳東華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扶住雲展鵬:“雲總——我——”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雲展鵬疲憊不堪的揮揮手,低頭抬手揉著皺成一團的眉頭:“你走吧——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吳東華心中擔憂,卻不敢逗留,忐忑不安的離開包間,輕輕的拉上門,雲展鵬一屁股跌坐在沙發裏,身心俱疲。
雲展鵬非常後悔這兩年來,對何芳菲的遷就,寬鬆就等於縱容,如今惹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該如何是好?一方是監管不力的責任;一方是愧對老友的囑托;另一方是父親堅守的威嚴的法律——
雲展鵬實在是內心矛盾重重,不知該如何抉擇,他絕不忍心親自將何芳菲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製裁。如若那樣,何老夫人活不了了,何家也將毀在他的手裏。
“我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雲展鵬用力的揪著頭發,痛苦不堪。
雲展鵬從來都沒曾想過,四十多歲了,沒為自個兒的孩子操過一點兒心,卻為老友的一份囑托,操碎了心。
回想著幾年來的歲月,雲展鵬沒有一日輕鬆過,每日都恪盡職守,為何氏集團大大小小的事情鞠躬盡瘁,連自家的妻兒老小都顧不得照顧,到頭來,卻並未能管好何芳菲。此刻,他淚眼朦朧,陷入深深的自責。
思索了許久,雲展鵬作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決定,對旁人隱瞞一切。作出這一決定的時候,雲展鵬就豁出去了,他明白,自己等於是成了幫凶,成了窩藏犯。他心想:如若有一天紙包不住火,東窗事發,那就是天意,我心甘情願跟何芳菲一起,接受法律的製裁!如今,能拖一天算一天,若是此事能夠瞞天過海,那是最好,雖然良心不安,可我顧全了整個何家,保住了整個何氏集團上萬人的飯碗——
大方向定了,雲展鵬又開始思考,如何給紀閆鑫解釋柱子的去向。雲展鵬心想:想要何芳菲和何家平安無事,就一定要穩住紀閆鑫;給他一個站得住腳的合理解釋,讓他不會起絲毫疑心——雖說,麵對睿智的紀閆鑫滿口謊言,這有點兒困難,可,我也隻能背水一戰——
理清楚頭緒,以至後半夜,雲展鵬這才拖著倦怠的身軀,邁著沉重的腳步,懷揣著焦灼的心情,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