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望著齊宏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啜歎:他這一身自信,若是能用在正道上,該有多好!
……
華子受齊雲所托,陪同押著阿凱的齊宏下山,並且親自開車送他們回金都。
齊雲遠遠的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終是按耐不住,追了出去。原本,他想親自驅車送齊宏回去,卻又擔心山上無主事的人,容易生亂。
華子開車在山路上行駛,跑出沒多遠,他就停下車,熄火,捂著肚皮:“齊宏,你先等等,我去方便一下!”
“小意思,你去。”齊宏笑得很陰險,待華子跑進林子裏,他手撐坐凳,飛身躍到駕駛室,發動引擎,開著車就跑。
後排被綁著手腳、堵住嘴的阿凱大驚失色,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他完全預料到了自己的命運,死期將近。
盡管山路崎嶇,齊宏還是把車開得飛快,這裏離山門不遠,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讓他們追不上。
……
華子在林子裏,剛剛褪下褲子蹲下,噗嗤一聲,稀便噴了一地,路上傳來發動引擎,汽車啟動的聲音,他心中著急,卻也無能為力,總不能兜著一褲襠糞便,前去追逐吧。
十來分鍾之後,華子才提起褲子,忽又聽見車輪碾壓馬路的聲音呼嘯而過,他從林子裏跑出去,卻見車已經跑出很遠,轉過了一個大彎。
華子急得跺腳:“這可如何是好,回去怎麼跟齊先生交代?”
……
齊宏把車開過了幾個急彎,在路中間停下車,並未熄火,他把阿凱從車上揪下來,滿臉堆笑的望著他:“阿凱,怎樣,玩兒不過我吧?你先到閻王爺那兒去報到,我在花花世界再玩兒他個幾十年,玩兒夠了,我就下去找你!”
“嗚——嗚——”阿凱瞪著驚恐的大眼睛,拚命的搖頭掙紮,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齊宏緊緊的拽著阿凱身上的繩索,冷冷的瞪著他:“老子沒工夫聽你哀嚎,你去死吧!”
阿凱心知自己必死無疑,不等齊宏推他,身體拚命前傾,重心向懸崖邊偏移,齊宏來不及鬆手,身子跟著他倒向懸崖下。
齊宏大驚失色,手像是失靈了一般,動彈不得,驚恐的痛罵:“阿凱——你個王八羔子,死到臨頭還要拉著老子墊背!”
齊宏被嚇得麵無血色,心想:這下完了,老子也得早早去見閻王爺!
就在齊宏閉上眼睛等死的檔口,後背一下子被提了起來,他把僅剩的力量集中在手上,終於鬆開了綁住阿凱的繩索,眼睜睜的看著阿凱的身體,如一片枯葉,飄向崖底。
……
齊宏渾身酸軟無力,癱坐在地上,望著將他從生死線上拽回來的父親齊雲,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雲麵如死灰,那副表情,仿佛經曆生死的是他自己,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齊宏,大口大口的吐了幾口氣,才說道:“兵不厭詐——你——你怎可以如此掉以輕心!”
齊宏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鑽進汽車,熄火,再重新打火,汽車緩緩啟動的時候,他從窗戶探出頭:“救命之恩銘記於心,謝了,這車我會派人送回來!”
齊雲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卷塵而去的汽車,消失在視線之外,不由得老淚縱橫,他的心中心有餘悸,差一點兒,他就遭遇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慘打擊。
許久之後,齊雲才緩過勁兒來,他探頭往懸崖下張望,不由得替阿凱可惜,崖高百尺,鐵落下去也難保周全,又何況是人。
齊雲親眼目睹了兒子的狠辣,內心痛苦不堪,即便是與他約法三章,他還是不可輕信齊宏會遵守約定。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將手伸向他身邊的人,而且,手段比今天還要狠毒。
齊雲無比痛心的將車開回山下,內心矛盾又自責,麵對生死存亡,他必須救齊宏,因為他是他唯一的兒子;可,他又後悔救他,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倘若有一天,齊宏把屠刀伸向他身邊的兄弟,他就是罪魁禍首,就是幫凶。
車停下,齊雲渾身便沒了力氣,華子拉開車門,看到齊雲麵如死灰的臉,驚道:“齊先生,你怎麼了,生病了麼?”
齊雲擺擺手,有氣無力的說:“不——不礙事——”
華子扶齊雲下車,攙扶他到山下鎮守山門的兄弟們的營地歇息,華子一個勁兒跟齊雲悔過:“先生,不是我偷懶,我——我是拉稀了——”
“華子,你別說了,這不怪你!”齊雲總算緩過勁兒來,能說囫圇話,他歎了一口氣:“本就是要走的人,送他走和他自個兒走,沒有區別!”
不被怪罪,華子自然變得輕鬆,齊雲的內心從此卻不可能輕鬆得起來,他救齊宏一命這事兒,打算爛在肚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