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開車,你要記住,緊急時刻,必然要爭分奪秒,你搶回來一分鍾,哪怕是一秒鍾,都有可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白鳳平一臉嚴厲,盯著劉方東,目光如炬。
劉方東含淚答道:“是!”
“方東,任何時候,哪怕是麵對深入險境的親人,我們都要沉著,不能讓心亂了,不然,等於是害了他們!”白鳳平在給劉方東講這些話的時候,心中同樣是酸澀的,作為一名在刑警崗位上奮戰近乎三十年的人,他的感觸最為深刻。
多少次,因為自身的工作,給家中的親人帶來危險,回頭想想,數不勝數,這些,哪兒是一個刑警崗位上的新兵蛋子能夠理解的。
劉方東眼裏噙著淚水,盡量調節情緒,專注的開車,他從白鳳平的話語中,深刻的理解了一名刑警的責任,以及麵臨的痛楚。
……
卞舟山回到家裏,著實把老婆、娃兒嚇了一大跳,若不是他開口說話,決然認不出他來。
卞夫人一打開門,就大叫一聲:“媽呀——”
之後就沒有了聲音,她直接被嚇傻了,卞舟山讀高中的兒子卞小強聽到母親的驚呼,直接拎了一根棍子從屋裏出來,朝著門口衝過來。
卞舟山喊道:“小強,你幹啥?我是你爸!”
“你是我爸?”卞小強不敢相信,盯著卞舟山看來看去。
“趕緊的,扶你媽進去,放我進來。讓鄰居瞅見了,多難為情!”卞舟山說話間,四處瞅了瞅,深怕被人撞見。
“爸呀,你咋弄成這樣兒了?”卞小強哈哈大笑,一把將卞舟山拉進門。
卞夫人這才緩過神來,罵道:“死鬼,你這是要嚇死人!”
“別提了,趕緊給我弄水洗澡!”卞舟山根本沒臉在妻兒麵前講述今兒的糗事,若是讓他們知道了還了得,往後,人民警察的威嚴形象就不保了,立馬從家裏的將軍淪落為卒子。
“不鬧騰點兒事兒,你就渾身不自在!”卞夫人數落著,朝衛生間走去。
卞小強饒有興致的圍著父親轉圈圈,拍手叫道:“爸,你這副模樣太酷了,我得給你多拍幾張照片,你等著,我取相機去!”
“行啦,瞎鬧啥!”卞舟山嚇得衝進衛生間,把卞夫人推出去,趕緊鎖上門。
卞小強在門外揚著相機喊道:“爸,你也忒不地道了吧,這麼有個性的形象,怎麼能白白浪費掉!水一衝,就啥都沒有啦!”
“去,一邊兒呆著去!”卞舟山此刻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尊容,差一點兒昏過去。
卞舟山在心裏罵道:“臭小子,幸虧沒讓你得逞,不然,往後你爹出門都得戴頭套子!”
再次看著鏡子的時候,卞舟山笑了,心想:恐怕這是這輩子最狼狽的事兒,往後啊,可不能想著一步登天,腳踏實地的,比啥都強!
水嘩啦啦的響,卞舟山忍痛脫掉衣服,站到噴淋頭下麵,身上的皮膚一遇到水,生生的痛,他咧著嘴,倒吸著冷氣。
溫熱的水從頭淋到腳,烏黑的水爭相朝地漏流去,卞舟山給臉上打肥皂,洗淨了臉,這才開始洗頭發。
卞舟山心想:但願一切能夠像這黑水一樣,流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洗完澡之後,卞舟山再次站到鏡子跟前,用抹布抹了抹鏡子上的水氣,前後左右的照來照去。看著周身的傷痕,卞舟山冷笑道:看來,想要不留一絲痕跡,簡直是癡心妄想!
煥然一新的走進客廳,卞小強看到父親的臉,又哈哈大笑,眼淚珠子都笑出來了,說道:“爸,你都快整成豬臉了!”
卞夫人聞聲抬頭一看,鼻子一酸,淚蛋子跟著就滾了下來,她癟著嘴,哭道:“你這是幹啥啦?咋整成這樣兒——”
看著反差極大的兒子和老婆,卞舟山平和的說道:“沒啥事兒,幾天就好了!抱歉啊,又讓你們操心了!”
卞小強聽了父親的話,笑容凝固了,他衝過去,一把抱住父親,哽咽的喊了一聲:“爸——”
卞夫人也衝過去抱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痛哭流涕,在母親的渲染下,卞小強也淚流滿麵。
卞舟山的內心不是滋味,五味雜陳,有幸福、有自責、有愧疚、有痛苦——
卞舟山深深的記得,每一次他負傷回來,老婆和兒子都是這麼抱著他傷心痛哭;每一次,他都會對他們承諾,再也不會受傷。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過,總是一次次讓他們沉浸在痛苦之中——
“小強,去把藥箱拿過來——”卞夫人哭夠了,抽泣著吩咐兒子。
“哎!”卞小強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取來了藥箱。
卞舟山的心中心酸不已,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場景,十多年來,已經成為這個家裏永恒不變的一道苦樂兼並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