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建一鼓作氣爬上山頭,隨處可見早已凝固的血跡,以及冰冷僵硬的屍體。
這裏是一個剛剛曆經了殺戮的戰場,阿黃不知去向。
沒有人聲,沒有犬吠,唯有淒冷的風吹動樹枝發出的沙沙聲。
從遺留現場可以判斷出,敵人潰不成軍,阿黃是勝利的一方。可,它跑哪兒去了?楊智建不免為它擔心,他心想:阿黃有沒有受傷?會不會責怪我沒有與它並肩作戰?會不會笑話我是一個逃兵?
他采取地毯式搜索,仔仔細細的勘察現場,尋找阿黃的蛛絲馬跡。
突然,他從枯黃的灌木叢中發現了一塊皮肉,小心翼翼的拾起來,皮肉已經被風刮得失去水分,卷在一起,上麵,長著棕黃色的長長的毛。
楊智建心中一緊,阿黃受傷了,不知傷勢如何?它現在在哪裏?
他不再管那些橫著、豎著倒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他唯一關心的是阿黃的安危!在他的眼裏,那些人,都是些拜於權勢和金錢腳下的劊子手,死有餘辜。
眼瞅著太陽落山了,山裏的夜來得較早,他加快了速度,想要在山裏的夜晚尋人尋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邊的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在天際,天色暗下來,楊智建還沒有找到阿黃的其他痕跡。他望著天空,今夜月光慘淡,林子裏隻有星星點點的光亮。他搖頭歎息,極不甘心的朝之前與娟兒一起躲避的山洞摸黑而去。
嗷——嗚——嗷——嗚——
離山洞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傳來一陣類似於狼嚎的叫聲。楊智建提高了警惕,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聲音傳出的方位,很快,他斷定這聲音來自山洞的方向。他的心裏嘀咕:莫非那畜生鳩占鵲巢,搶了我的容身之地?看我不宰了它!
他躡手躡腳靠近山洞,裏麵漆黑一片,側耳傾聽片刻,沒有絲毫響動。他撿起一塊石子兒,朝洞裏拋進去。
嗷嗚——汪汪汪——
一陣激烈的犬吠聲,楊智建撓撓頭,思量著:莫非裏麵是阿黃?可,平日裏沒聽見過它像狼一樣嚎叫啊?
娟兒走了,阿黃下落不明,萬不得已,他就把這條命也豁出去了,但,他不會做無謂的犧牲!
不管怎麼樣,他都提醒自個兒應當小心為上策,先隱蔽起來。他蹲下身子,屏住呼吸,腳下鬆動的砂石順著山坡滾落,發出嘩嘩的聲響。
山洞裏的叫聲戛然而止,片刻之後,一條龐大的黑影如閃電般朝他這邊撲過來。
楊智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上。
借著從樹葉縫隙灑下的月光,他看到一張血盆大口正朝他的項間靠近,卻沒有咬下口。
納悶兒中,他定睛一看,這不是阿黃麼?
阿黃還活著!他的心裏欣喜若狂,抬手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脊背,阿黃伸出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了幾下,鬆開了利爪。
他從地上爬起來,心還在怦怦跳,想來都覺著後怕,若是換做別的畜生,這會兒,自個兒已經命喪黃泉了!
嗚嗚——嗚嗚——
阿黃低聲哀叫,仿佛在向他訴說著委屈。
他領著它進了山洞,劃燃洋火,快速找到蠟燭點燃,山洞裏瞬間充滿了柔和的光亮。
環顧四周,一切都沒有變,還跟離開時一樣,看來,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這是一座荒山野嶺,方圓數十裏無人居住,近乎不會有人上山。楊智建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為確保娟兒的安全,才帶她躲進了山裏。他之所以無所顧忌,就是因為身邊有猛如野獸的阿黃。
楊智建從背包裏取出碘酒、藥棉,替阿黃清理傷口。在碘酒的刺激下,阿黃嗚嗚的低聲叫喚著。他給它塗上藥,纏上紗布,伸手搭在它的背上。
阿黃乖乖的在他的身旁趴下,用感激的目光望著他。
楊智建把剩下的幹糧分給阿黃吃,它嗅了一下,把頭扭開了。吃慣了葷腥,突然讓它吃素食,也真是難為它了!他沒辦法,隻好輕輕的拍打著它的脊背,似乎在說:“等天亮,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阿黃像是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用腦袋在他的腿上蹭來蹭去,表示感謝。
楊智建望著洞口出神,他心裏想,這裏非久留之地,呆得時間長了,早晚得出事。
疲憊席卷而來,他摟著阿黃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裏:
他和阿黃掙紮在火海裏,拚命的奔逃,逃到哪裏,火苗就竄到哪裏……
……
娟兒在鐵蛋那兒沒有討得想要的公道,事實上,她自個兒也清楚,柱子丟了這事兒,怨不得他,可,她就是無法原諒他!
她拒絕了鐵蛋邀請她去家裏住的好意,兩個人在以她唱獨角戲的吵鬧中,不歡而散。
離開醫院,娟兒的心中耿耿於懷,心想:虧你楊鐵蛋想得出來,家裏多出個女主人,還讓我去住,把我當什麼了?叫花子?再說了,我跟你爹娘吵成那樣兒了,我能去嗎?我娟兒好歹也是顧臉麵、知羞恥的人,就算是在外邊凍死、餓死,我也絕不會再沾你老楊家一點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