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一言為定!”馬栓兒爹滿口應許,馬栓兒娘在一旁直拽他的衣角。娟兒爹惡狠狠瞪了馬栓兒一眼,領著人撥開人群落寞的走在路上。看熱鬧的人大部分都意猶未盡,等待了半天沒有看到他們所期待的高潮,多少有些遺憾,似乎還舍不得離去。人群中,有兩個年輕如青鬆的身影先行而去。
山子悶悶不樂,鐵蛋心事重重。他們都是情竇初開的青少年,雖然目前並無什麼情愫影響他們的成長,但是,他們都為娟兒的遭遇感到難過。鐵蛋急匆匆走在前麵,山子慢吞吞走在後頭。鐵蛋為自己沒有站出來揭穿馬栓兒的謊言感到自責,事到如今,他已經模模糊糊知道那天娟兒經曆了什麼事,在他的心裏,娟兒是一個潑辣、熱心腸的姐姐,或者,娟兒不讓他對任何人講那天看到的事情,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哪知道事態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鐵蛋心中舉棋不定,不知道該如何辦,但他最終決定信守對娟兒的諾言,把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中。
山子對娟兒沒有別的想法,他把她當作姐姐,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他不相信娟兒會看上馬栓兒,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她過得好,找個好男人。他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好男人的概念,也第一次覺得女人好可憐。他想起了娘,那個拋棄他的女人,不管怎樣,他生下他,把他送回來給奶奶扶養,總算對他還是有恩的。他有點想念那個女人——他要喊娘的女人。她長得是個什麼模樣?是美是醜,是胖是瘦……她老了嗎?她一定也是跟村裏那些女人一樣,多嘴多舌、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吧!
“山子,你快點……”鐵蛋扭過身子喊到。山子由慢走變成一路小跑,嘴裏答道:“哎,來了。”
兩個人方才的心事被他們一前一後的追逐丟到了九霄雲外。
日子繼續在過,馬栓兒爹、娘怕娟兒爹再來鬧事,把馬栓兒送到山外他出嫁的姐姐家去了,縱使有萬般舍不得也沒辦法,畢竟自家理虧,糟蹋了別個好端端的閨女。馬栓兒早就打好了主意,他要逃走,去找娟兒。他哪裏敢到姐姐家裏去,她沒出嫁之前就嫌棄爹娘偏心,對他橫鼻子豎眼,這下落在她的手裏,哪裏會有好日子過。
金都城外馬桂花家,幾間爛瓦房,住著一家老小七口人,盡管依然貧窮,與山裏的土牆比起來,這已經夠好了。礙於情麵,馬桂花接收了馬栓兒這個不成器的弟弟,爹在的時候,雖然也沒啥可吃,馬桂花的臉上是有笑容的,爹前腳一走,她就表露出對馬栓兒的厭惡,對他橫眉冷眼,使喚他做東做西,對於馬栓兒這個在家裏掃帚倒了都不會扶一把的人來說,半會兒都待不下去,爹走的第二天,馬栓兒就跑了,他覺得哪怕在外頭討飯,都比呆在這裏強。
誌國在金都城的茶館裏立住了腳,他為人實誠、勤快,老板對他很賞識,客人也時常給他幾個小費,他把錢都攢起來舍不得花。這兩年在金都讓他大開眼界,他巴望著攢下錢回去孝敬爹娘,給娟兒找個好婆家。金都離家鄉實在太遠,他舍不得把錢花在路上,他要等到攢下足夠的錢才回去。他想念爹娘,尤其想念娟兒,從小被他寵愛長大的妹妹。
轉眼到了來年的新年,山子和鐵蛋依舊在山上山下追逐,他們又長大了一歲,山子英俊明朗、鐵蛋高大挺拔,兩個人形影不離。沒有馬栓兒幹擾,他們扯草藥、抓山兔子,為山子攢下了不少學費。他們信心滿滿,如此下去,上大學就不愁了。
忙忙碌碌的求生活,讓村子裏的人們逐漸淡忘了娟兒和馬栓兒,唯有各家的爹娘惆悵滿腹,他們都帶著一線希望活著,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相信他們會回來。
過去的一年裏,村裏似乎沒有發生過大事,雞毛蒜皮的事在人們口中傳來傳去,二呆家的母牛生小牛犢子了,孫大家的母豬把圈拱了,馬四家的崽子討婆娘了……直到有一天,風雲變了,秦寡婦成了村裏茶餘飯後談論的頭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