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木姑娘那隱在層疊雲裳之下的小身板不覺僵了僵,她輕輕撫上腰間那一枚妖嬈的血色鳳羽,幾乎輕不可聞地開口:“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很笨?”
許久不見他有何反應,木姑娘不禁抬眸,明媚的月牙大眼看向那暗沉的天際,寥廓如斯,不主沉浮,她自顧自地開口:“其實,我一直都在等,等著你親口告訴我。”
聞聲,青弦不禁伸手蓋住那一雙妖冶的鳳眸,唇邊那一抹隱秘的笑也消失殆盡,似是過了許久,他輕聲開口:“可是,我有些不敢了。”
九鳳遺族,魔祖之子,本該是隨心所欲的天地主宰,可是,在她麵前,他卻是總也少了那麼些許的果決,這個上蒼連施舍都稍稍嫌晚的半個邂逅,他再經不起一點點的失去,所以,他不再給自己任何的不確定。
聽她說罷,木姑娘那黯淡的眸子驀地一縮,就隻一句話,便教她心上開裂一般,她不自覺地抓緊了身側的裙擺,近乎恍惚著開口:“那麼,讓我來說。”
就像那些注定錯開的路口,沒有人可以避過,既然他不說,那麼就讓她,再做一次狠心的人。
狠狠地吸一口氣,隻覺胸腔裏都是嗆到人眼眸發酸的味道,她艱難地扯了扯淡到發白的唇,近乎輕顫著開口:“怎麼辦,我好像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說著,她似是無奈地笑了笑,繼而輕聲說道:“嗯,要不就說說碧落之巔好了,其實,當初借著輕薄我的名義坑了我許多瑪瑙的,是你,對不對?我一直在想,比襄那個偽君子怎麼可能給我一種莫名的溫暖,對了,就是掌心的那種溫暖。”
大概是源自於靈魂深處的熟悉,她竟然忘了拒絕。
“原本,我以為一切都是巧合,可是地下王城的一切曆曆在目,楚修死的那一刻,沒有人知道我的絕望,在那聲嘶力竭之後的千瘡百孔,深深烙印到靈魂裏。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失去,正如我不想虧欠任何人,可是你卻偏偏給了我最狠的一刀,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寧願百倍千倍地應在自己身上,也不願背負任何的血腥。”說到這裏,她似是無盡悵然地笑了笑,掌心那糾纏的脈絡似是被生生掐斷。
然再是不願又怎樣,那些不能傾覆的過去,終究改變不了。
“你說得很對,其實我一點也不笨,但是又有誰知道我寧願自己笨一些,什麼都不知道,那些點點滴滴的暗示,我一次又一次地忽略,可是,終究還是自欺欺人罷了。”說著,她長袖一揮拿出那一把青色的紙傘,再一一細致地撫過那雪色的九鳳雲紋,恍惚著開口:“你有沒有注意到,這隻九鳳,與你那夜在未央城所畫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果這還不夠,那麼我腰間這枚血色鳳羽呢?九鳳遺族,諸天大妖,不說浮華六界,單看這諸天魔界,除了九歌之子,魔族少尊,又有誰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著鳳紋綰鳳羽?”
至此,青弦終是不再沉默,他薄削的唇無聲地勾了勾,轉而輕聲歎道:“還有麼?”
聞聲,木姑娘隻覺心上那緊到極致地弦一下繃斷,她倏地傾身,幾乎是半趴到他身上,那隱隱染著血腥的手死死抓住他赤色的襟口,幾乎是聲嘶力竭地開口:“你還要我說什麼?是說無數次的親近你們都給了我一樣的感覺,還是說明明沒有死卻偏要我許下來生?你到底想要怎樣?”話落,那雙明媚的眸子早已被濕意模糊一片,落在他臉上卻是刺骨的涼。
見此,青弦那妖冶的鳳眸無聲地眯了眯,看著咫尺之間那一雙朦朧的大眼,他卻是倏地笑開,悲愴至極,連四周輕顫的空氣,都一下冷凝:“我想要你怎麼樣?央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之於我,從來都是無法,我又能拿你怎麼樣?”
這一刻,萬千風華盡斂,山河無寂,公子未央,失了那通身的氣度,他不過,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