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她那明媚的眸子,便就知道她的想法了,他似是淺歎一氣,爾後頗為無奈的開口:“不論神,人,還是魔,隻要在這蒼茫六界,便逃不過情之一字,而他,不是不寂寞,隻是終於遇到讓他不想再寂寞的人罷了。”
那一刻,他話裏的寂寥讓滿夜的繁星都黯淡了,連周遭寒涼的空氣,都些微凝滯。木姑娘努力讓自己忽略心裏那莫名的刺痛,爾後明媚的眸子狠狠一彎,似笑非笑地開口:“青弦,不要灰心,你以後總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姑娘,讓你也不再寂寞的。”
聞言,他卻是極盡蒼涼的一笑,那妖冶的鳳眸看著無盡虛空裏那濃稠的墨色,一霎悠遠。他想,她說得一點不對,明明那個姑娘一點也不好,一個囂張的笨蛋,大概,他要永遠地寂寞下去了。
對於又一次失敗的調節氣氛,木姑娘很是無奈,她訕訕笑笑,爾後側身,再次趴下,感受著下顎那過分的柔軟,她不禁懶懶地眯了眯眸子,一下又一下地輕撩著,那不及飄散的流雲。
此時遠在萬裏之遙的沐府北院,一襲月白錦袍的刑大公子靜立在空曠的月下,那攏至身後的袖擺處,半開半合的紫薇花氤氳著一抹細碎的幽香,雖是人世再平凡不過的一隅,可那縱是月華清淺也不及其雅致一分的氣度,卻還是在那綻盡紅塵的顏華深處,浸染了一種天地九重難掩的絕世風華。
卻忽地,自沉寂的夜裏走來一位輕衣緩帶的公子,眉目清明,薄唇微勾,至刑大公子身後站定,他甚是謙恭地屈身一禮,爾後沉聲開口:“尊帝座法旨,搖光攜不逆陰陽鏡前來拜見。”
聞聲,刑大公子那瀲灩生花的桃花眸斂了斂,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的搖光星使,清冽的聲線在這沉寂的夜裏,驀地染上了一抹柔和,他淺聲開口:“如何,這次長生那廝沒有為難你吧?”
“倒是不曾,長生大帝一聽是帝座要求,哪裏還會推辭?”話落,他卻是驀地想起昨日去長生大帝宮裏說明來意的時候,幾乎是被脾氣火爆的長生大帝一腳踹出大門,至於其後長生大帝說了多少詆毀自家帝座的話,抱歉他太惶恐,隻隱約記住了一句:紫微你丫的要勾搭人家姑娘憑什麼還要打我家不逆陰陽鏡的主意,你拿走了我以後還如何再去窺探仙家隱私?
見此,刑大公子頗為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爾後伸出那瑩白的手,自搖光那微顫著的掌心拿過那麵不逆陰陽鏡,沉聲開口:“宮裏,一切可好?”
“稟帝座,宮內一切都好,隻是對帝座甚是想念,不知帝座這墮凡期,何日結束?”這話倒是真的,沒了紫微大帝的紫微宮,那還叫紫微宮麼?當然,其實搖光更想問的是,那個囂張的曾經在紫薇殿裏橫行無忌的木姑娘,現在好麼?她知不知道,有一個人,在九重雲霄之上,也終於發覺,長夜難明。
他想,寡言如天樞,大抵永不會說出口,那不及忘卻的念想。
不逆陰陽鏡,傳說中南極南方長生大帝的本命法器,輪回不逆,一鏡陰陽,可堪六界凡塵,過往今來。
不過是一麵暗銀的鏡子,手柄上刻著繁複的鏤花,古樸而莊重,與木姑娘腰間那麵妝鏡倒也是差不多,想著,他似是頗為無奈地笑了笑,爾後沉聲開口:“此次天有異象,本座命盤也略為飄忽,大抵還需些時日。”
聞言,搖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自家帝座瀲灩的桃花眼裏那稍顯蕩漾的笑意,機智如他也不再多言,隻匆匆一禮便化作一道流光一閃而逝。
抬眸看了看月華當空那沉寂的天幕,刑大公子瀲灩的桃花眸驀地舒展開來,天地一瞬失色,他長袖輕拂,瑩白的掌心緩緩撫過那暈黃的鏡麵,隻見光華過後,原本還稍顯黯淡的鏡麵驀地浮現了一處畫麵,雪色的轎簾,翩然的青鸞,皓月彎彎下,有一襲紅衣獵獵的公子斜倚,慵懶風流,在他身旁,是一個毫無形象趴著撩雲的姑娘,一襲雪色的長裙四散成花,與那旖旎的紅衣略微糾纏,竟是隱隱透著一種纏綿悱惻的味道,如若相思刻骨。
不過一霎之間,那瀲灩的桃花眸便風姿盡斂,似水柔情也悉數被無盡的幽深所吞噬,在那一襲月白的錦袍之後,隱約傳來空氣顫栗的聲音,睥睨六界的殺伐之氣,幾乎傾覆了這一方天地,寸寸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