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心眸裏笑意一瞬凝滯,爾後放開,“姐姐錯了,我不是怨你,而是怨我自己,當年明明知道赤宵劍出世便是一大浩劫,萬般動蕩,可我卻還是瞞著父親把它交給了將軍,不想沒有等來預想中的太平盛世,反而加速了我琉璃的覆滅,因此觸怒神佛,滿城木蓮一夕凋殘,使我族人鮮血淋漓於黑暗的地下,隨著那漫天黃沙永遠長埋與無盡黑暗之中。其實,一切的罪惡,或許都來源於我吧。”
她話落便是一陣詭異的安靜,楚皇後想了想,還是打破了這讓人莫名煩悶的沉默:“小五,現在不談誰對誰錯的問題了,現如今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姐姐今天就是過來問問你,究竟那些宮婢是不是你所殺?你跟姐姐說實話。”
聞言,花無心搖搖頭,她心裏也是疑惑不已:“不是我,雖說都是我宮裏的人,但我平日裏與她們接觸不多,再說了,殺她們,對我無甚意義。”
楚皇後雙眸一縮,再難保持心平氣和:“真的不是你,那還有誰,能夠製造出這樣的殺人事件,難道說,我族除了你我還有人存活下來了嗎?”按說死者隻剩一副骨架,應該隻有身懷秘法的劍奴一族的族人才可以做到,初時她還懷疑是小五,可是現在小五親口否定,此事必然與她是沒有幹係,那麼這到底是何人所為呢?
花無心執傘的手微微一緊,極緩極緩地開口:“姐姐莫不是忘了,赤宵劍源於我族始祖血脈,若想殺人於無形,不廢吹灰之力。”
“你是說,陛下?”楚皇後身姿狠狠一晃,幾乎是踉蹌著後退一步,她搖搖頭,近乎是自言自語:“不會的,陛下雖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但亦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再者,這些宮婢與他無仇無怨,他又怎麼會下手?”她似是陳述,但更像是辯解,也不知是說給花無心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花無心蓮步輕移,往前兩步,一眼望進她那雙驚慌失措的眸裏:“是不是,其實姐姐心裏早已有了定數吧,隻是你不想,也不敢承認罷了,先是琉璃,再是南楚,難道非要等這天下萬民都死絕了你才會清醒麼?帝王之劍,止戈止伐,方為正道,可是如今呢?姐姐,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赤宵劍的秘密。”
聞言,楚皇後僵了僵身軀,正待開口,卻突聞花無心一聲清喝:“什麼人?”
木姑娘正聽得興起,冷不防一個激靈,她極緩極緩地起身,看著對麵不遠處的兩位貌似極不簡單的女子,訕訕笑笑:“真巧,你們也出來賞月啊?哎呀,時間不早了,公子還等著我回去,我就先走一步了啊。”說完,她迅速轉身,然而卻像是空間突然被凍住一般,再難動分毫。
花無心緩步上前,望著她略微驚恐的大眼,倏地笑了:“好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木姑娘,既然如此有緣分,你又何必如此急著走呢?”
聞言,木姑娘艱難地扯扯嘴角:“原來你上次就知道了啊。”丫的為什麼總讓她碰上這種關鍵性曆史性的時刻啊?
似是歎了一口氣,花無心的聲音都沉了幾分:“真是拿你,有些沒辦法呢?”言罷,她長袖一拂, 木姑娘直接咚一聲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楚皇後對此卻是疑惑萬分:“這個木姑娘直到了你我的秘密,你還打算留著她嗎?”
花無心眼裏笑意更深:“離月中十五還早,姐姐莫不是心急了?”說著,她傾身蹲下,白皙的手直接覆上木姑娘的額頭:“再說,木蓮花未開,留她,未嚐不可。”
楚皇後袖擺裏的手一緊,卻也不再說什麼,有些事,她也改變不了,都不過凡夫俗子,又哪裏能改變那許多的曲折。
花無心手下紅光一閃,再起身時眼裏已是一片平靜,她輕聲開口:“姐姐放心,我如今抽取了她的記憶,就算她醒來,也不會記得今晚的事情。”
我親愛的姐姐,我的確是瞞了你不少事情,但你,貌似也是沒說實話,不然,又為何會那麼巧地從太和殿路過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漸漸失去了真心的能力,隻保留了說謊的力氣。
琉璃一朝風塵起,悠悠百年滄桑,何日夢回山北處,憶往昔如舊,她言,待到木蓮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