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似是聽到了多麼可笑的事情,比簫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仔細聽的話,竟能從那滿是不屑的一個單音之中聽出一股子毀天滅地的悲涼來,悲涼?想到這個詞,荊涼不禁覺得毛骨悚然,這樣一個詞,最不適合的,便是放在此時意氣風發的比簫身上,然而不待她多想,比簫的聲音再次響起,在這方陰冷幽暗的天地裏,他的聲音似是帶著帶著讓人膽寒的狠厲,“敬畏?我哪裏需要敬畏?這裏又有什麼資格讓我比簫敬畏?族人?真是可笑,自我出身,比翼鳥一族又有誰待我像個族人?說得好聽是二公子,可是在那些人眼裏,我連你比襄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族長?現如今,我還真不把這小小的比翼鳥一族的族長放在眼裏,再說,這些躺在這裏的老東西,又有什麼資格讓我敬畏?況且,待到少尊覆滅神界,我想要什麼沒有,那些自命清高的神族,就跟你們一樣虛偽,這個世界,早該換一個法則來製約了。”
聽他如此一說,荊涼便再沒有疑惑了,初時還在想比簫是哪裏來的這魔族罪惡山的罪惡荊棘,現在想來,竟是早就投靠了魔族少尊,隻不過,魔族早在千年之前的神魔之戰之後就隱匿了,現如今重現六界,不知道又會掀起怎樣的浩劫?想想她又笑了,“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找上了魔族,在我看來,你與魔族為伍,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現如今你連自己的族人和血親都可背叛,難保哪一天不會被你口中的少尊所舍棄,要知道,魔族之人,最是邪惡,魔族少尊主,又豈是一般人可以左右的?”
“哦?這麼說來,你們倒是在為我著想了?那我是不是還得感恩戴德?不過,我會不會被少尊舍棄,你們想來也是看不到了,今天,能夠讓你們死在一起,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你說,是不是?”比簫說完,猛地拂袖,一道黑色的流光沒入荊涼的體內,看到荊涼一瞬變了的慘白臉色,他滿意地笑了:“魔族噬心蠱果然名不虛傳,真正地讓人從靈魂深處顫栗的寶貝,你放心,這個不會讓你痛苦太久,隻要等你魂氣耗盡,它拿到先天火靈,自然就會出來,屆時,你便會真正地魂飛魄散,也算是就此解脫,不過,也並非我不近人情,怪隻怪你事先融合了先天火靈,不然我也不會動用這噬心蠱,要知道這種好寶貝,可是用一次少一隻了。”
荊涼隻感覺到有無數厲爪狠狠撓在自己心上,明明隻是一個魂體,可卻像是有一塊塊血肉被強行剝離開來,那種經脈被撕扯的疼痛更甚當年火靈入體,後來比簫說了什麼話她也是沒聽進去了,隻知道一陣快過一陣的撕裂般的疼痛,那張平時勾魂攝魄的水眸,此時一片猙獰。這個明媚如花、肆意若火的女子,卻反常地沒有發出一絲痛苦的呼喊,她用一種詭異的冷靜注視著前方的青衣男子,“你以為這樣做你就可以得到先天火靈了嗎?簡直是做夢!你說他可笑,我看最可笑的便是你,我告訴你,若不是我荊涼心甘情願,這個世上誰也別想得到先天火靈。”
聽她如此說,比簫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再也掛不住了,他猛一揮袖,一道猛烈的罡風從荊涼臉上劃過,“死到臨頭倒是嘴硬,我告訴你,這世上還沒有我比簫想做卻做不成的事情,不要試圖激怒我,你以為到了現在拖延時間還有用嗎?現在整個碧落之巔都在忙著新任族長繼任大典,而那個當初對你死心塌地的木姑娘,現如今在幽冥鬼獄裏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至於你所說的刑公子,抱歉,他已經離開碧落之巔了,所以說,你如今還是乖乖把火靈交出來,或許我一個高興還能讓你少受一些痛苦,你說,是不是?”說著,他轉向旁邊的比襄,“當年讓你僥幸逃脫魂飛魄散的命運,如今,你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不過,你也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要怪,就隻能怪你擋了我的路,不過你放心,很快,你那疼你入骨又虛偽至極的父親就會下去陪你了。”
說完,他拂了拂衣袖,然後微勾唇角,“好了,時間不多,我也不跟你們在這裏浪費唇舌了,就給你們留一個獨處的機會,畢竟,向我這樣好心的人也是不多。”他輕抬骨節分明的雙手,自寬大的雲袖內飛出兩道黑色的鐵索,穿透比襄的琵琶骨後直接飛至半空,看著那兩道血線蜿蜒流瀉至館裏,他滿意地笑了,“你總說至仁至義方為人之根本,既如此,我便給你個機會,讓你為我做最後一件事,用你的鮮血來成就我的千秋大業,這也算是一種功德了,是不是?我親愛的哥哥?”看著他白皙的臉上一片平靜,他神色一變,終究還是笑開了,“希望你能忍得夠久才好,可別讓我失望才是。”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入那無盡幽深的黑暗之中,明明不再是原來的那張臉,可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看來,還真是滲到骨子裏的厭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