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荊涼倒是不再掙紮了,原本風起雲湧的那雙赤眸,也徹底平靜下來,隻餘一片千年滄海過後的沉寂,難掀一絲波瀾,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到了那些冰棺裏沉睡的先靈,“是麼,原來我的比襄,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沒有了。這樣也好,至少他把最美的一麵鐫刻在了我的記憶裏,其實,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讓我知道,原來我的心,從來都沒有錯。”
真好,雖然不是比襄告訴她當年的真相,但這樣更好,隻是苦了那個風姿絕塵傾盡碧落的青衣公子,就這樣孤獨地消散在這天地之間,不過還好,她馬上就要去陪他了,遲到了一千年,不知造化還願不願意給她一場相逢。
比襄倒是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瞬緩和過來,他不禁走近一步,然後微微前傾,望進那雙平靜的赤眸,很是壞心地說道:“這就完了?你以為你甘願魂飛魄散一切就都結束了嗎?我告訴你,不會!難道你忘了被你推下黃泉洞的那個無辜的木姑娘了嗎?她可是一直把你當姐姐待呢,不遠千裏地把你帶來這碧落之巔,可你呢?非但不知感恩,甚至還對她下此狠手,說來,也不知在那無盡的幽冥鬼獄她會不會死不瞑目呢?”言罷,他還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
聽他如此一說,荊涼這才想起那個被她揮袖之間推下黃泉洞的姑娘,她那樣善良,可愛,她是打從心底裏喜歡她的,想到這裏,她不禁瞪大一雙瑰麗的赤眸,看著麵前那一張麵目可憎連靈魂都讓她惡心的臉,悲憤著嘶吼道:“那也是你控製了我,我也不想的,不過,你最好祈禱她沒事才對,不然,到時候誰倒黴還不一定呢。”
她似是笑了笑,心裏暗忖,刑大公子那樣的人物,絕不簡單,看族長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了,就算是她荊棘鳥一族的族長前來,也沒有這種禮遇。
比襄聽她如此一說,卻無一絲驚慌,他隻是笑笑,甚是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說的可是刑公子?他是寵那木姑娘不錯,不過,他現在也是自顧不暇,昨晚已經連夜離開了碧落之巔,你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
聽到這裏,荊涼的眸裏滿是疑惑,她可以看出來刑公子很在乎央兒的,又怎麼可能會棄她於不顧,這根本不可能,除非發生了重大的事讓他不得不離開,隻是,又會有什麼事在他心裏能重過央兒呢?
像是看出她心裏的疑惑,比襄好心地解釋,“你說,比起魔族崛起蒼生危難,木姑娘又能重要到哪裏去呢,不過,眼下你還是想想自己吧。再者,你莫不是忘了那個對你一往情深的覓音公子了嗎?”
驟然聽到他提起覓音,荊涼的心裏一陣緊縮,那股疼痛竟然直接蓋過了靈魂被荊棘所縛的痛苦,像是出於本能一般,她幾乎是在他話音一落就開口,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焦急,“你不要胡說,覓音公子和我隻是朋友,他是無辜的,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隻要一想到覓音可能因為自己而受傷害,她心裏就一陣發疼,她決不允許他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不是因為自己也不可以。
聽出她話裏的急切,比襄笑意更深,他搖了搖頭,似是遺憾著開口:“看來,你也不是對他如此死心塌地呢?不然也不會如此緊張一個認識不足月餘的男子,哪裏就有什麼天長地久的愛情了,女人,果然善變,不過,我還真為他感到可惜,可惜他為你散盡三魂七魄,可最終還求不得一顆完整的心。”
聽到這裏,荊涼卻沒有立即反駁,她隻是苦笑,近乎絕然道:“你現在說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他都已經不在了,於事無補,又何談虧不虧欠。”
比襄卻是不放過她,他頗為邪肆地開口:“看來,你對自己的心,也認識不清,也罷,我就好人做到底,姑且再幫你一個忙好了,也好讓你在魂飛魄散之前看清楚,你心裏,到底誰更重要。”
知他定是要對覓音不利,荊涼此時卻不敢多做解釋,隻得努力轉移話題,她故作平靜地開口:“既然你不是比襄,那你究竟是誰,還有,你抓我來這裏,究竟意欲何為?”
比襄笑笑,爾後冷聲開口:“難道你真猜不出來?說來,在你身上,能讓我感興趣的,也就那一件東西而已。”
聞言,荊涼雙眸裏滿是驚訝,她定定看向前方那個一臉閑適的青衣公子,近乎一字一句地問道:“先天火靈?你要這個幹什麼?”
央兒集齊五靈是為了拯救蒼生除魔衛道,那他呢?這個占據這比襄身體的靈魂究竟想幹什麼?莫非他是魔族中人?想到這裏,她一雙紅眸瞪得不能再大,滿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對麵的青衣公子。
見她如此表情,比襄邪肆一笑,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看來,你真的很聰明,不過也隻猜對了一半,要不要給你一個提示?比如說,比襄虧欠誰最多?”
聽他如此一說,荊涼微微搖頭,眸裏的疑慮已經轉為深深的後怕,她近乎無聲地開口:“我想,我已經知道你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