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突厥正被新發現的“餌料”所引的秋實忽重重打了個噴嚏,眨了眨鳳眸,抬頭望望天,默默的抹了把鼻子。
夜玉郎清朗的聲音裏帶著抹蠱惑的尾音:“以身相還如何?”從此改名換姓做他高家的子孫,為蘭陵王這一脈開枝散葉延綿子嗣,令先人得享後世香火供奉與祭祀。
知夜玉郎所指,冷天奴也不生惱,正色道:“得閣主出手相助冷天奴心有感激,閣主厚愛冷天奴卻是愧不敢受,原因無它,令弟尚在人間,嫡親血脈尚在,自當擔起子嗣繁衍傳承之責,豈容外姓血脈混擾。”
“你也認為我血親的弟弟尚存活於世?”夜玉郎一怔,眼底裏一抹暖色滑過,旋即又冷冷一笑,“你不知,你什麼都不知又怎知我那弟弟還僥幸活在人世?”
冷天奴聲音卻是篤定:“閣主天大的恩情冷天奴自當報答,如此,冷天奴就還閣主一個天大的恩情如何?”
被婉拒了的夜玉郎聲音涼涼:“說說看!”
“冷天奴就為閣主尋回心心念念著的嫡親弟弟如何?”
夜玉郎鳳眸一跳,霍地盯向冷天奴,不過瞬間,又啞然失笑:“天奴,消彌閣是做的什麼生意你不會不知,本閣主更擁有人所不能企及的,便是如此,茫茫天地間也未能尋到我幼弟下落,你,又憑什麼敢口出此妄言?難不成你發現了什麼端倪?”
“我……”冷天奴張了張嘴,眼前不覺又浮現出佝僂著身,長相平平無奇丟進人群尋不見的那個馬夫,然馬夫那對兒精光閃,精致若畫似曾熟識的鳳眸卻一直盤橫在冷天奴的腦海揮之不去。
自甘為人質被馬夫所挾,麵對麵的言語較量之後冷天奴已可以確定馬夫並未以真麵目示人,而是臉上戴著人皮麵具,所以才笑得那等詭異與難看!
若是“鬼手”顏失得知自個為“禦前郎”秋實精心所製的人皮麵具被冷天奴譏笑了,定會氣的跳腳!
經他“鬼手”顏失的手,無論是人皮麵具亦或是改頭換麵的活物,可以說是毫無破綻可尋!
正是經他“鬼手”顏失的手,當日宣帝派內監首領張孝初與大右弼尉遲炯代天子過府探望德親王病情,麵對麵一拳之隔的距離也沒能尋出躺在病床上的假“德親王”和改頭換麵了的踢雲烏騅的一絲絲破綻。
奈何此番遇見的是冷天奴,師承其父冷瀟雨的冷天奴可也是精通機關暗巧及這些人皮麵具等奇巧之術的行家裏手。
秋實雖扮成了四十餘歲的馬夫,看似毫無破綻,可於冷天奴眼中,那持玄月刀橫向他咽喉的手,那近距離接觸的手,絕非四十餘歲中年人的手……
而秋實與冷天奴刀劍相向,雖不過區區幾個回合,可冷天奴已敏銳的察覺對方同他一樣,也是左撇子,且與他一般也是刻意用的右手……
且秋實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年輕人所特有的意氣風發及挑釁與他所扮的中年人該有的持重相矛盾……
冷天奴正欲說出他的懷疑,忽聲音一頓,一個念頭起:德親王既敢負與夜玉郎重托,兩人關係隻怕親厚,便是並非親厚,想來也是雙方有著利益關係的牽扯,若那長有與夜玉郎一模一樣鳳眸的馬夫當真是夜玉郎失散多年的血親弟弟,德親王豈會不知,那馬夫又豈會不知?
畢竟,消彌閣尋找頭上兩旋兒,鳳眸,左撇子,年方二十的年輕男子並非是掩人耳目行事,此事,德親王不可能不知,身為德親王心腹的“馬夫”也不可能不知……
知道卻毫無動靜……難不成,他的猜想錯了?馬夫並非是夜玉郎要找的人?亦或是這裏麵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