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水蘭衫裙的彩兒,雙手捧著銀質茶盤,挺腰微低眼簾,目不斜視的她神色恭謹,步伐不快不慢的走了進來,隻看她這行走間的姿態,便知是受過嚴格調教的。
雨晴和雲兒冷眼看著她手中物,隻一眼,便知都是出自中原巧匠之手,做工精美雕花的銀質茶盤,繪有雨過天青圖的細白精瓷的茶壺茶盞,還有那淡淡的從壺嘴飄溢而出的醇人茶香……
雨晴心內冷笑:還真是早有準備啊!
眼見佗缽似乎也對彩兒手中托著的物什顯了興趣,還對那隻明晃晃的銀質茶盤多看了兩眼,看在眼裏的宇文芳心知,東西應都是弱水自個帶來的。
一個家被燒,財物盡失,不得不委身於乳娘的陋室,以教習琴樂為生之人,竟用著價數百金的茶具,還真是,奢侈!
彩兒經宇文芳座位時,忽抬眼,極快的向宇文芳投去一瞥,那眼神,惡毒又得意。
自彩兒進來的一刻,弱水便注意著宇文芳的舉動,卻見她隻是漫不經心的掃了眼,便又繼續一副壁上觀的慵懶姿態,不由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笑意越發大了。
當弱水恭恭敬敬向在坐在的左夫人勒蘭難敬茶時,左夫人臉上特製脂粉也掩不住的鐵青臉色越發泛了青光。
身後的哈納雲見左夫人遲遲不動,悄悄扯了扯她。
回神的左夫人看了眼哈納雲,不滿哈納雲打斷她晾著弱水的舉動,卻見哈納雲朝大可汗方向努了努嘴。
左夫人餘光處,見佗缽大可汗正目不轉睛的瞪視著她,活脫脫一副給弱水撐腰的架式,嘔得左夫人幾近吐血。
“姐姐請用茶!”
弱水屈膝半彎身,便是以這種作小的姿態,都能擺出一副嬌弱可堪憐的媚惑姿態,看在眼的左夫人隻覺紮眼又紮心,目光落在她芊芊雙手奉上來的茶盞上,忽笑道:
“不對吧,你們中原禮節我也稍微懂一點兒,這敬茶,位低的不是要向位高的下跪敬茶表示尊敬和謙卑的嗎?”
“……”弱水臉上的笑容微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兩腿顫,似乎站不穩身子還晃了晃。
哈納雲似突然想到什麼立時猛點頭:“對對,是這樣的,我聽說位低的還要每日裏給位高的請安,吃飯的時候也要站在旁邊伺候呢,位高的不吃完,位低的就不能吃,還有……”
左夫人擺擺手,盯著弱水不快道:“請安和伺候吃飯就不用了,可你敬茶這麼不情不願的樣子,難道是覺得我突厥的左夫人配不上你的尊敬?”
弱水水汪汪的美目有水光流轉,怯生生的朝大可汗投去一瞥,這才解釋道:“弱水不敢對左夫人不敬,實是弱水正在習我們突厥的禮儀,這才……”
弱水看得明白,突厥一族雖無禮儀,可也有它的好處,至少不必動不動就給位高的下跪磕頭,莫說臣子,就是侍候佗缽的女人們,雖不過是妾的身份,可見了大可汗和可敦,也不過行個撫胸禮或低頭彎腰以示尊敬。
收到弱水怯生生,似怨似嗔的目光,注意到她忽然就飛了紅的小臉兒,佗缽一怔,忽就想到什麼,不禁咧嘴哈哈一笑,道:“行了,這是突厥王庭,不用中原的那一套,右夫人這樣就很好,她昨晚盡心伺候本大可汗,還累著呢!”
一眾女人頓時不好了,再看向弱水時,目光裏齊齊的羨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