麂文泰霍地抬頭,雖未言,可目光鋥亮,顯然,默認了宇文姿所說。
看著眼前這個一提及宇文芳便一掃臉上黯然色的麂哥哥,宇文姿隻覺身子發寒,如墜冰窟。
她和他可是當今陛下賜婚,走了六禮,隻差拜堂成親的夫妻呀!
麂文泰剛想再說什麼,忽神色變,目光凜,突然回眸,視線落在一片胡楊林間,他如刀的利目逡巡著。
官拜夏官府右侍郎的麂文泰身具軍人特有的敏銳感官,總感覺身後有一道視線,可逡巡一番,卻未發現異狀。(南北朝時,夏官掌軍事,即後來的兵部,夏官以大司馬為最高長官)
心有納悶的麂文泰回過目光,卻不知胡楊林間某株胡楊樹上,幾乎毫無存在感與枝椏幾融為一體的淩二正靜靜的觀望著這一幕。
“郡主,我想見芳兒,幫幫我。”
傻傻的盯著眼前風塵仆仆,目露希翼甚至乞求色的“兆陵候”,蒼白了小臉兒的宇文姿神色微恍,輕聲喃喃:“麂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自個在做什麼?”
麂文泰眸光深深,眼底裏一抹鄭重和堅毅:“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不顧一切,拋下一切,就這樣來了!
“你是私自離京,私入突厥的對不對?”宇文姿隻覺眼前發黑,暗暗咬了咬牙,“麂哥哥,你怎麼敢?”
宇文芳走後,麂文泰才清楚的看清自己的心,他的心,已容不下其它的女子,留在京中的他,隻剩了一具沒了喜樂的軀殼,他為家族已做出犧牲,餘生,他也該為宇文芳和自己考慮了。
麂文泰雙頰抽搐,一抹痛楚現:“是我負了她,是我的懦弱毀了我們兩個,我今生不求其它,隻求芳兒能原諒我當初的不爭和懦弱,如果她還肯原諒我,我願用餘生來彌補……”
“你想帶她走?”宇文姿駭然,掩在廣袖中的手,指尖紮進了皮肉,痛得她一擰眉。
麂文泰沒有否認,他來此已經五六日了,可來了後才知突厥王庭進出盤查的竟是這等森嚴,本想使些銀子混入進王庭的商隊,卻是無果。
一來佗缽下令嚴查商隊,查所謂與“詭異祭壇”有染的契丹人,二來自王庭經曆幾次刺客事件以及努日圖這個所謂刺客的暴露,王庭對進出者越發查得緊,三來麂文泰是惹眼的漢人麵孔,且生來高大,身姿筆挺,不經意間流露出上位者的威武氣勢太過惹人視線,便是使了銀子,也沒人肯夾帶他進來惹上麻煩。
甚至還有起了疑的牧民想抓住他往王庭領賞,被察覺的他先下手為強了結了後患。
他徘徊在外,連王庭都進不去,如何見到心心念念的宇文芳?
直到今日,見宇文姿在四個侍衛的保護下去了肖念的虎賁精衛駐地,又借了人去往彌途峰,直到宇文姿落單了,他才敢現身。
畢竟,在京中詐死的他不敢讓任何人發現,否則,欺君之罪,他麂家一族就算完了。
麂文泰的話令宇文姿氣得險些吐血。
不得其門而入,竟然求上她,想讓她幫他去私會情人……
麂文泰,你欺人太甚。
許是宇文姿在麂文泰麵前一直表現的太過善良無害,太過柔弱又通情達理,竟令當局者迷的“兆陵候”被她的外表所欺騙,向她求助。
又許是心急亂投醫,沒法子可想的麂文泰不得不鋌而走險。
麵對麂文泰滿懷希翼又含著乞求的目光,宇文姿抬手抹了把滑落的清淚,掩去眼底裏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