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怎一臉的汗?”
“傷處痛的。”冷天奴深深看他一眼,直言不諱。
“我就拍了一下,”肖念有些訕訕然,“真有那麼痛?”
“要不抽你二百‘破軍鞭’試試滋味如何?”
肖念一吡牙:“怎麼說話呢?別以為你救過公主我就不敢揍你!”
雖肖念語出戲謔,可神色微變,眼底裏現了黯然色,顯然,冷天奴所說似勾起了他所想。
不過瞬間的黯然失色,恢複自然的肖念又好奇道:“誒,天奴,你對張尤那酸儒說了什麼?他怎麼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睨了眼一臉不見外的肖念,想到對方甚至想拿傳家寶來買被罰為馬前奴的他,冷天奴對他平添了些許好感,淡淡道:“赤烈剛險些傷了張尤,我不過答應送他幾樣作畫的物什作為賠禮罷了。”
肖念釋然,轉而換了嚴肅鄭重的模樣,四周環視一眼,末了,壓低聲音道:“我想過了,就將你悄悄混進送親虎賁精衛裏麵,帶你出突厥回中原,送親使團數百號的人,要夾帶個人出去並非難事。”
肖念的主意令冷天奴驚訝,他們二人不過區區幾麵之緣,甚至第一次他都敲暈了他,他竟然還想出手救他。
不及冷天奴回應,肖念又自顧道:“天奴,你被佗缽罰為馬前奴,又被他那個左夫人侮辱折磨,與其虎落平陽被犬欺,不如跟著我回中原,便是不願為我“定陽候”肖家效力也無妨,我可幫你引薦,以你的文智武勇,總有建功立業之日!”
“如何,走不走?”
肖念的坦誠率直令冷天奴心有感動,他目光微恍,心有喟歎,淡淡道:“走,終是會走,不過不是現在。”
“你……”
“肖都尉的好意冷天奴心領,隻不過這漠北草原上有冷某未了之事,更有……”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他聲音一頓,“所以,冷某還不能走。”
“倒是肖都尉,我見你方才神色黯然,似是心有所憂,不知有什麼事冷某可以幫上一二?”
對方釋放善意,他自是要投桃報李。
肖念所憂的自是他的父親“定陽候”,官拜中央禁軍統領的肖佐。
被冷天奴這麼一問,肖念不覺冷下臉來。
“天杖,去衣扒褲,一次杖責一百二十下,聽說令尊一身銅皮鐵骨,生受了這天杖,血染丹陛可竟然還活著,實是令聞者感佩啊。”
耳邊是高紹義一字一句,肖念狠狠閉了閉眼,搖了搖頭,甩去腦海裏高紹義那含著抹憐憫同情的臉……
複睜開眼,黑沉沉的瞳子若山雨欲來。
肖念回眸北望,聲音低沉:“你知道高紹義吧?”
冷天奴亦抬眸北望,聲音清醇不著情緒:“自是知道,北齊亡國之君,龜縮突厥,一直虎視眈眈中原,意欲借突厥之力鐵騎北下複國。”
“他說宣帝想了個新的懲治不聽話臣子的刑罰,天杖!何謂天杖?”肖念冷冷一笑,笑得森冷,“便是去衣扒褲,一次杖責一百二十下,聽說已有十幾個大臣死在丹陛前。”
父親遭受天杖雖僥幸生還,可隻要想到父親在殿前受到這等侮辱和杖責,他就氣血翻湧,恨不得將天捅破,可臉上,卻是冷嗖嗖的,平靜的很。
肖念相信高紹義所說,是因他更相信宣帝能幹出這等暴虐殘酷之事,而父親,因之前公然於朝堂上力勸宣帝收回和親聖意,嚴陣備戰而遭到宣帝厭棄……
冷天奴釋然,對於荒唐如宣帝想出來的虐殺“悖逆”大臣的天杖,並不以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