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日圖搔了搔腦袋,回想著往昔那一幕:
老族長性命垂危,爹受傷的腿又潰爛不能動彈,已經兩日沒找到吃的他看見一支在休憩的商隊,他踉蹌走上前欲討些吃的,可不曾想商隊頭領見他隻是個半大的孩子且孤身一人,竟然起了歹意,欲將他抓住賣去西域為奴……
勢單力孤的他很快被製服,商隊頭領見他生得漂亮竟又起了色心,把其它人打發走,按住他施暴時被他趁機抓起手邊的石頭給砸碎了半邊腦袋,趁亂搶了匹馬的他拍馬狂奔,可跑了不過幾裏地,就被追上來的商隊護衛們拋來的套馬索給套牢了身子扯了下來……
商隊護衛們很是興奮,不僅抓了個年少的漂亮奴隸,還發現了個孤身上路的中原女人……
中原女人著突厥服飾,戴著麵紗,騎著匹馬,身後跟著頭駝著行囊的駱駝,匆匆趕路卻被追努日圖的護衛們攔了下來,風揚起她的麵紗,露出她美麗的中原女子麵孔……
深知受他連累的努日圖悲哀歉疚的看向中原女人,他落到這些人手中下場會很慘,可這個女人,下場會更慘……
中原女人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努日圖,轉過臉,靜靜的看向獰笑著逼進她的八個商隊護衛,努日圖眼睜睜著八個粗蠻大漢突然就直了眼珠子,一臉呆滯傻愣相,忽撲騰撲騰倒地,呼呼大睡……
然後中原女人上前,拔出其中一人的腰刀,一刀刀將八個人全都給宰了,而後握著血淋淋的刀走到努日圖麵前……
看著中原女人漂亮的黑眼睛,努日圖隻覺的好累好困,身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卻被中原女人一巴掌給抽醒了……
再然後,中原女人說若不是看他心有難過,無言的對她說對不起,她一定也會殺了他,她問努日圖為什麼會被追殺……
努日圖認定她是比巫醫和薩滿還要厲害的存在,忙跪地給她“呯呯”磕頭,求她救救他的父親和族長……
中原女人跟著他去往藏身地,看過兩個傷患後直搖頭,說她其實是可以治好他們的,可身邊的藥有限,僅有的藥也隻能勉強拖延族長的性命,令他傷重的父親不會死於傷後的高熱……
之後中原女人教他采草藥,如何辨別身有狼寶的狼,又留下了三樣保命的毒物,教會了他怎麼使用,又將從護衛們坐騎上的褡褳裏找到的吃的喝都給了他,連帶那八匹馬也都留給了他,而後就離開了……
靠著這八匹馬和不斷宰殺的馬肉充饑,他們終於逃離了土庫族的領地……
聽到哥哥他們的遭遇,感到心驚肉跳的寶兒又一次淚珠滾滾,哽咽著將小腦袋埋進了努日圖的懷裏。
她以為她過得已經很苦了,沒想到阿父和哥哥他們過得更是辛苦。
“寶兒,哥哥沒事,你看,哥哥好端端的站在你麵前呢。”努日圖淚眼紅紅,撫著寶兒的頭發輕聲哄著,末了,歎氣道,“哥哥這次過來,本想先找你和阿母,可……”
聲音一哽,眼中淚流,又輕聲道:“你當年太小,哥哥怕你已記不得我更不相信我……”
“你是說那年經的婦人臉色蒼白的透明,還會編草兔子?”霍不與忽問。
努日圖點頭:“她為我爹和族長治病的那幾日,總是編各種動物,編了一隻又一隻,編的最好的是草兔子,編得可像了,可編完後,她總是又給拆了……”
“霍大哥,你可是想到了什麼?”冷天奴注意到霍不與神色中的異樣。
霍不與目光微頓,似有疑惑,末了,強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沒事,不過是想起些家族的長輩們。”
冷天奴不禁深深看了眼霍不與。
霍不與雖與冷天奴相交相識互為知己,可卻從不提及“醫仙世家”忽就銷聲匿跡之事,更絕口不提家中之人,隻在一次酒醉時放出大哭,說什麼賊老天無眼,好人不長命,他不要做好人,他要做逍遙世間的惡人……
心有剔透的冷天奴知這其中必有難為外人道的隱情,既然霍不與不願說,他自不會追問。
帳外的許爭靜靜聽著,半響,轉身而去。
既然少主有事在處理,那他便晚些時候再來。
歿看著許爭去的背影,心有納悶:原來奉主子之令負責調教他的許管家也喜歡聽牆角啊。
他是不是應該告訴許管家,聽少主的牆角不好,可他,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