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日圖隻覺眼前一花,這麼大個的人生生被霍不與薅著衣領子高高拎了起來。
努日圖駭然,本能的覺察出這位長相俊美笑容邪邪的白麵公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霍不與掌中掙紮著,叫道,“冷天奴,你不念我們之間共患難的交情,好歹和我妹子都是千金公主手下的奴,看在同病相憐的份兒上,你也不該讓人將我做了花肥……”
“喲,還知道同病相憐,會的詞兒不少啊,不簡單。”霍不與嘖嘖稱奇。
“這有什麼,我爹本就是漢人,說起來,我和你們也算半個同族。”努日圖忙道。
霍不與嗬笑出聲,饒有興趣的掂了掂手中人:“半個同族,就你這模樣的,說出來誰信呐?還是乖乖的當花肥吧……”
“不,不!冷天奴,我說真的,我沒開玩笑,我妹子寶兒,寶兒,寶兒是我親妹子!”
“寶兒?”冷天奴一怔,忽想到什麼。
寶兒曾和他說過,她父親是漢人,確切的說是漠河城曾經的“鎮邊將軍”落起軍中的一個小隊正,多年前突厥騎兵突襲邊城,鎮邊將軍落起陣亡,她父親被俘為奴,後來拚死逃脫時被鷹族所救,再後來就娶了鷹族的女人為妻生下一子一女,女兒就是寶兒。
寶兒說她和哥哥都長得像母親,哥哥更是高鼻深目,典型的突厥人種,她還有個小弟弟,長得同父親一模一樣,可惜,不滿一歲便病故了。
十二年前,她父親和哥哥連同鷹奴的祖父突然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時她才兩歲,對父兄已沒什麼印象,和阿母相依為命,兩年前,阿母也“走”了,她便由族長鷹奴和族人們照顧。
寶兒信任冷天奴,提及了父兄和過往,不過沒提父兄的名字。
冷天奴又細細打量努日圖,可實在難從這個滿臉濃虯的臉上找出同寶兒有相似的地方,倒是那對兒眼睛,倒有幾分相似。
“你是寶兒的大哥?你父親是北周原‘鎮邊將軍’落起軍中的一個小隊正?”
“你,你怎麼知道?”努日圖目露警惕。
冷天奴淡淡道:“你都說了,我和寶兒同為奴身,同病相憐,自是寶兒告訴的我。”
“霍大哥,將他放下來吧,我有話問他。”
“我也有話問他,”霍不與隨手丟開努日圖,目露審視,“你會毒術?”
“啊?”努日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怎麼會有‘噬粉’和‘食人瘋’花粉?如果本公子沒猜錯的話,你是利用吹管吹出針式暗器,而放倒護衛兵卒們的暗器上抹的是‘迷香迭’,如果你不懂毒術,怎麼可能會有這幾種毒物?”
氈房外,端著一盆清水而來的趙嬤嬤尚不及靠近,歿便上前將她攔了下來。
被麵無表情卻態度不容置疑的歿打發走了的趙嬤嬤,拐彎之際,心有疑惑的她悄然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氈簾,忽看見一個手拿著粗布囊,身穿宮女衣裙的小姑娘朝氈房方向來,被歿攔下來的她說著什麼,很快,歿將她放了行……
雖距離尚遠,可看那女孩兒一頭的小辮子,是尋常突厥女孩的發式,怎又是北周宮女穿戴?
想起郡主宇文姿和她講的宇文芳來到突厥王庭後的所作所為,她意識到這小姑娘應該就是被宇文芳救下而後收為己用的鷹族賤奴寶兒。
“你在看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的沉沉聲音令正偷窺著的趙嬤嬤嚇得一哆嗦,忙不迭回頭。
而與此同時,鷹奴的狹小逼仄的氈帳中,站在破舊氈榻前的左夫人,以居高臨下之姿,一對兒烏塗塗的瞳子盯著躺在那兒的鷹奴,懷疑審視的目光逡巡在他麵無表情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