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她的名義做壞事,是為勒藍大叔出氣?”
“……”她又眨了眨了眼睛,一臉無辜。
“你想我爹吃了巴豆水泡的果子,一生氣,去質問應珠,然後以應珠的暴脾氣會抽我爹鞭子吧?”
樂凝兒搖搖頭,認真道:“她是突厥公主,你爹不敢打她的,也不會去質問她。”
“所以你想我爹吃了虧,隻能自認倒黴嘍?”
“嗯嗯!”半大的女童立時點頭,清澈星閃的瞳子裏又流露出狡黠的笑,“天奴哥哥,我替你討了公道,你爹又不敢追究,我聰明吧?”
“咳,自作聰明。”少年無奈搖頭。
一少年,一半大女童,肩並肩的坐在瑩瑩草地上,她望著高空悠閑飄蕩的白雲出神,他則取出碧綠通透的玉簫吹了起來,紅腫像蹄髈的兩手倒也還算靈活,她回過目光,側耳傾聽,笑得咧了嘴。
他正認真的吹著玉簫,有人緩緩走向他,抬頭看,一襲金繡鳳氅的宇文芳在他前方站定,杏眸波光流轉,漫不經心的看著他,紅唇輕動:“原來他就是邪靈啊,一個腦袋,兩隻手兩條腿的,與常人無異啊……”
她神色一如初見的平靜淡漠,可一雙若明月皎皎的杏眸深處,分明是無盡的惶恐害怕,更多的,是痛和憤怒,是無能為力的痛,是欲席卷一切燃燒一切的憤怒……
“芳兒,你是在為我害怕,為我心疼,為我憤怒嗎?”
他咧嘴而笑,起身奔向她,她卻定定看著他,眼神複雜,一抹水光忽閃,她忽匆匆扭過頭,轉身而去。
“芳兒,芳兒!”
他大聲喊著,急切的伸手,鑽心的疼痛襲來,額頭痛汗濕的他驀地睜開了雙眼。
鳳眸滿含疲憊,片刻的茫然失神後,目光凝聚處,冷天奴終看清了許爭緊張的麵容,他持布巾的手正在給他擦拭汗涔涔的額頭,而他抓向夢中人的手,無力的搭在枕邊,指間輕動,卻似扯得整個身子都痛。
“爭叔叔?”他聲音虛弱,嘴一動,咬爛的唇痛得他直抽氣。
疼痛讓他清醒,他失神一笑,笑得苦澀:夢,原來是個夢啊。
“少主做是不是做夢了?”許爭悄然鬆了口氣,細細擦拭著他額頭鬢角的冷汗,輕聲道,“霍不與以遊脈神針護住了你心脈,主子更不惜損耗內力為你療傷,你能醒來就好。”
“爹,霍大哥……”他下意識起身抬頭看,剛支身,周身似骨斷,痛得他瞬時又趴了下去。
許爭忙不迭按住他:“霍不與說你險些走火入魔,經脈倒逆,七經八脈俱損,雖主子以內力為你療傷,可也要好生將養月餘,還有這一身的皮肉傷,每日換三次藥,五日內隻能趴臥。”
沒看見父親冷瀟雨,冷天奴心有惴惴:“爭叔叔,我爹,是不是很生氣?”
沒得到回應,卻感覺床前人氣息凝重,甚至透著股冷意,察覺有異的冷天奴心一沉:
“爭叔叔?”
“天奴,你什麼時候見的賀知遠?”
“……”冷天奴目光一跳。
許爭緊盯著他,沉聲道:“我看見了你藏在金絲楠木枕裏的那枚‘臥虎飛龍’玉缺!”
冷天奴指間下意識動了動。
“東西還在,一樣不少。”盯視著他舉動的許爭立時道,“我不會認錯,那確是武帝親賜賀知遠的‘臥虎飛龍’玉缺。”
冷天奴艱難的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聲音透著孱弱:
“爭叔叔,你告訴我爹了?”
許爭不答反問:“少主,你見過賀知遠,看來還得了他賞識,否則他斷不會送你這塊兒‘臥虎飛龍’玉缺,可此事少主為何不告訴主人?”
“……”冷天奴默。
“他和少主說了什麼?”許爭追問,忽覺出自己語氣太過沉重,甚至透了緊張,他忙鬆了臉部神經,起身微躬了躬身,輕聲道,“是屬下逾越了,屬下不敢質問少主,不過屬下還是想提醒少主,既然少主不想說,那以後也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