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悲涼的夜玉郎低聲一笑,笑聲媚入骨,柔柔拂過人心尖,可冷天奴分明聽出笑聲中的殺意和寒涼陰鷙。
“我有說過我是女人嗎?”音線清朗尾音柔媚,矛盾又出奇的協調,或許,隻由他口中所出才會有如此奇效。
“……”冷天奴默。
回想一下,對方確實不曾說過自己是女人,他不知他姓名,甚至掌事的也隻稱他為美人,或許,連掌事的都未曾敢走近他真正的看清他吧。
一直杵在角落中靜默無言的葉繁突然冷冷開了口,語氣不善:
“連我家閣主是男是女都不知,就敢說出‘有顏如斯,萬金求歡’的汙言穢語,將我家閣主與那些歡場賣笑的女子相提並論,你確是眼盲心……”
“葉繁,出去!”夜玉郎出聲打斷。
葉繁眸光黯,低頭微彎腰,末了,直腰轉身而去。
珠簾脆響之後閣內複又歸安靜。
冷天奴目光微窘,神色卻坦然,衝夜玉郎抬手作揖,深施一禮:“冷天奴出言汙了閣主的耳,是冷天奴之錯,然我本意並非要冒犯閣主,還請閣主見諒。”
冷天奴的鄭重致歉,令夜玉郎又高看他一眼:寵辱不驚,善!知錯能改,大善!
“下不為例!”雖是原諒,可語氣隱含警告。
……
頭上兩旋兒,鳳眸,左撇子,年方二十……
嗯,年歲是對的。
他眼角上翹的鳳眸幾乎和自個兒的一模一樣。
左撇子,方才一戰,他左手的靈活和力度毫不遜右手,這絕非後天所能練就,他天生就是左撇子。
至於頭上兩旋兒,散發後一看便知。
最重要的,是那道傷疤,一會兒去衣驗過他那私隱處的傷疤便可最終確定……
夜玉郎越看冷天奴越順眼,迎著他那和煦甚至寵溺的目光,冷天奴感覺莫名其妙。
對方方才語氣還隱含警告,一眨眼,又是這種滿目風情寵溺的目光,冷天奴陡地一個激靈……
“天奴,過來坐,可喜雲霧茶?”話音一轉,聲音又帶了親和,夜玉郎轉身跪坐在沉香木小幾後,兩美婢上前,從紅泥小火爐上取下紫砂壺,蓄水斟茶,末了,在夜玉郎的示意下,躬身而退,又是一陣珠簾清亮脆聲響。
對方自來熟的親和語氣令冷天奴微怔,這親和待他的語氣,父親冷瀟雨都未曾有過。
尚未及回應,許是彎腰令懷中的小肉團不舒服,睡醒了的小肉團弱弱的忽低鳴幾聲,在他衣襟裏開始撲棱開來。
托出小肉團,左臂抱它在懷,冷天奴緩步上前,聲音清醇溫和卻直言道:“不知閣主引冷天奴來此,可是有話要說?”
莫說是喬一和葉繁,便是他身邊的美婢們,個個都身手不凡,與其說是藍瞳女子擄走這位閣主,不若說是他順勢將人給帶走。
這位閣主似乎很了解他,甚至以宇文芳為引,誘他追問,他到底還知道什麼?
“有話便問。”似知他所想,夜玉郎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請教閣主,莫待佳人逝,何意?”
“嗬嗬……”夜玉郎嗬笑兩聲,唇邊一抹戲謔色:“這是最後一個問題,我可以再給你次機會。”
意識到對方不會輕易說出,冷天奴強按下心內的焦躁和鬱悶,鳳眸凝,盯視著對方:
“你非踢雲烏騅的主人,它為何落在你手?”
“你怎知我不是它的主人?”
“我見過它的主人,自是認得出踢雲烏騅,赤烈也認得出。”
夜玉郎微頷首:“我接了筆買賣,收錢辦事,讓它在賞賣會上亮個相罷了。”
迎著冷天奴審視的目光,夜玉郎微微一笑:“你不信我,還不信那馬夫嗎?寶馬暴烈認主,若非主人首肯,怎會乖乖聽話?”
原來竟是德親王有意為之……
德親王為何如此行事?
顧不得深想,又問道:“閣主可是從藍瞳女子口中審出了什麼?”
“你是想問她受何人指使?為何定要取你性命?”夜玉郎比他還直言不諱。
“還請閣主不吝相告。”
“那幫烏孫人和突厥人是北齊亡國之君高紹義私下豢養的殺手,至於藍瞳兄妹,你就別費心了,便是拆了他們的骨活剝了他們的皮,也不會吐出一句,不過免你失望,我可以透露一句,這兩兄妹與‘桃花城’有關。”
桃花城?
冷天奴眸光霍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