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濃長眉,淺藍瞳子幽幽的她不時回眸一笑,笑得嫵媚又含著侵略野性美,如一條窺視著的美人蛇,逡巡著可心的獵物……
各個氈帳中的客人早已紛紛出帳,跪坐鋪著花色繁複的薄毯,幕天席地,手指有意無意敲打著眼前食案,合著台上激烈張狂的鼓點,貪婪盯著藍瞳女子扭擺著的肚皮,而更多的人則伸著脖頸子翹首以盼,巴巴四望,不知那隻聞笑聲不見其麵的美人何時來?
台下的踢雲烏騅又亮了相,佝僂著身看不清麵容的馬夫靜靜守在旁,偶爾視線輕動,看看又跑來在踢雲烏騅身邊上竄下跳的赤烈。
踢雲烏騅若性情沉穩的大哥般,偶爾扭過腦袋瞅瞅亢奮雀躍的赤烈,更多的時候則是一甩腦袋扭過臉去,似懶的搭理它。
舞罷的藍瞳女子隨著一眾人下台之際,瞳子忽的一閃,盯住遠處緩步而來的冷天奴。
“你有幾分把握?”藍瞳漢子在她耳邊輕聲問。
“阿哥,你該知道,我從未失手過。”藍瞳女子輕笑。
用過晚膳的冷天奴過來時忽感覺似被人窺視,抬頭看去,卻並無異樣,他淡淡的掃了眼西域難兜的舞者們,回過目光,繼續前行。
此時霍不與正拎著無助掙紮的小肉團對楊勇說:“虎雕肉寒,可骨和血卻是強筋健骨的大補之物,這個肉團雖小了些,可隻取骨和血還是可以藥培而成一粒筋骨丹的,不過取用的血最好是活血,活血藥效最佳……”
楊勇隻覺眼前一花,定晴細看,卻見冷天奴抱著小肉團冷冷睇著霍不與和他。
霍不與不以為意,搓了搓空無一物的長指,笑的戲謔:“天奴,別太過小氣,畢竟我也出了五千金,這肉團總該有我一份才是,要不這樣,肉歸你,骨和血歸我。”
小肉團弱弱的鳴叫幾聲,使勁往冷天奴懷中拱,輕撫著小肉團溫熱的小身子,冷天奴淡淡道:“不過是費了一千五百金,我還霍大哥兩千金便是,至於它,”看了眼懷中小肉團,斷然道,“是份可心的禮物,我要送人的,霍大哥還是不要打它的主意好。”
“無趣!”霍不與似有些意興闌珊,忽眼睛一亮,“送人的禮物?天奴,你可是要送給她?”
楊勇低頭喝茶,卻豎著耳朵聽得興起。
霍不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直搖頭:“哄女人開心,你不送金送銀送綾羅綢緞珠寶玉器,送這麼個半死不活的小東西,你腦子是怎麼想的?還不如送我,讓它真正的能物有所用。”
冷天奴剛想說什麼,忽收了聲,斂眉凝目,回頭望。
琴弦動,弦樂起,蒼涼的樂曲破空而來,曲聲渺渺,由遠及近,似美人幽幽低吟繚繞回響在賞樂觀……
薄如蟬翼的雪紗翻飛,八名白衣飄飄的美婢淩空踏月而來,灑下一路花香,似天上仙女,沒入紅塵,玉臂輕舞,指尖雪紗若瀑布傾瀉,白影翩躚中一道雪紗牆“築”於賞樂台。
雪紗牆內忽一道紅影動,不知何時,一火紅流光風氅的佳人兒已現身中央,兩半跪的美婢支雙臂抬弦琴於頭頂,佳人兒抬手間輕撚慢挑撫弦拔音……
玉立撫琴的佳人一頭烏濃黑發披於肩,如血潑的火紅風氅無風自舞,露出內裏火紅金繡的寬衣大袖,曼妙身姿輕動,衣袂飄飄,風過,流光輕薄的風氅貼上身,隱隱勾勒出妖嬈身姿,芊腰翹臀,美好妖嬈,隻隔著雪紗牆,便令人勾了邪火渾身起了燥熱……
佳人芊芊十指動,曲調揚,悠揚明快的琴聲從她指間流瀉而出,似仙樂飄飄,令人沉醉……
“有意思,”霍不與嘴角微牽,笑得恣意,“沒想到這賞樂觀裏的賞樂台竟也有機巧。”
感覺整個賞樂觀靜的異樣的霍不與轉眸看,莫說兩眼直勾勾的眾看客,隻他身旁的楊勇已是看得直了眼,而站在那兒,懷抱小肉團的冷天奴亦凝望著台上撫琴人,似沉醉美妙樂曲中,久久未回神。
撫琴的佳人忽抬頭,透過薄如蟬翼的雪紗牆朝冷天奴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