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攬右抱著美婢的霍不與則和許千行愉悅的聊著什麼,似乎對賞樂台上別具一格的粗獷野性的樂舞不以為意。
楊勇和簡容浩也不見外,朝起身行禮的許千行擺擺手,更不介意霍不與慵懶的神色和冷天奴淡淡的頷首示意,隻各自以舒服的坐姿坐下,斜靠著隱囊攀談起來。
“冷公子,你明知這幼雛難以養活,怎還費千多金買下它?”看著那雖貪吃,卻仍有些懨懨的小肉團,簡容浩好奇道。
冷天奴注意到簡容浩隱於眼底裏的審視更多了幾分,卻並不以為意。
“它雖虛弱了些,可能活下來。”冷天奴語氣篤定,“那王掌櫃也並未說錯,正因是野物,生命更頑強些,且不是還有不求公子在麼。”
“誒,天奴,你什麼意思?”被點到名的霍不與一怔,隨即了然,不屑道,“不求公子隻治病於人,非人者不醫。”
“可惜隻一隻幼雛,我也想買來一隻馴養,虎雕雖凶悍,可若能從小馴養也是不錯。”楊勇目露豔羨。
空中王畢竟不比尋常獵寵,若是有此獵寵伴在左右,京中當是獨樹一幟,便是在遙遙邊城,也隻此一家。
“這隻虎雕並不畏人,”冷天奴似有所思,“它似乎與人打過交道,又或是經人馴養過,若是尋常的虎雕,便是拚著一死,也絕不會放棄幼雛,可這隻虎雕……它非但放心將幼雛交於我,還急著北飛,似有未盡急事般。”
“也不知事後它會不會再來尋我討回幼雛?”冷天奴看著小肉團努力的吞咽肉糜,又喂了它兩口漿酪,彎了彎唇角,“還真能吃,倒是好養活。”
“虎雕還能被人馴養?”楊勇訝然,“你不是說成年虎雕絕無可能被馴養,難不成它也是自幼雛時被人抓去養大的?”
“平常人自是不能,可有一人卻可以,莫說成年虎雕,隻要他想,這天地間飛禽走獸無不聽他號令。”
除了霍不與,簡容浩和楊勇許千行皆是愕然。
簡容浩追問:“竟有這樣的奇人?不知我等可否有緣一見?”
冷天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非中原人,想來此生是不會離開漠北草原的。”一個生死全不由己的賤奴,又身具禦獸天賦,除非死,佗缽和左夫人是不會放他離開眼皮子底下的。
“看來冷公子是見過此人,冷公子對漠北草原上的奇人異事了解的還真不少。”簡容浩眸光微閃,瞳子生寒,“冷公子行商塞外和邊城,同突厥各族也少不得買賣交易吧?可是去過土庫族和佗缽部?”
“我這次采買的貨物便是要賣去大可汗佗缽部。”冷天奴坦然道。
楊勇和許千行神色一僵,倒是簡容浩,麵上不動聲色,然握在袖中的拳頭骨節已泛了白。
冷天奴若有若無的掃了幾人一眼,漫不經心道:“千金公主和親塞外,漠河城大開互市,兩邦互通有無,冷某行商采買往來突厥各部也不算什麼稀奇之事,遊牧一族以肉為食酪為漿,若是采買的這些米糧果蔬能順利賣入突厥王庭入了和親公主的眼,也算是一條生財之道。”
今日賞樂台上的一幕,想來有心人已去查他的底細了,他的通關文書上並無破綻,以商人身份走貨,所出貨物也隱瞞不住,想來,查他的人之中也該有這位未來的鎮北候簡容浩了吧。
“冷公子還真是……直言爽快。”簡容浩扯出一抹笑容,注視著冷天奴,想說什麼可餘光掃過左右,欲言又止。
倒是楊勇,突然問:“冷公子既入過突厥王庭交易買賣,可是見過他們的大可汗佗缽?”
“嗤——”正與身邊美婢調笑的霍不與嗤笑出聲,轉過視線,“何止佗缽,冒烏頓,庵邏、暌息、阿史溫伏……哦,還有如攝圖和玷厥一堆的小可汗貴族頭領,眼熟。”
見幾對兒眼睛如狼般齊齊盯住他,霍不與嗬笑一聲,將半個身子倚向身邊的美婢,舉止放鬆神色慵懶道:“連本公子也從庵邏手中搶過可心的物什,你說我們兄弟兩見沒見過?”
幾人說話間,外麵早已鼓樂停歌舞止,已連續交易了幾件賞賣的稀奇物品,掌事的一句激動高揚的“接下來的賞賣品便是稀世罕有的寶馬良駒‘踢雲烏騅’”令靜得詭異的氈帳內的幾人立時轉了注意力。
齊齊望向遠處那匹踏著悠閑步的身姿矯健,渾身黑亮若閃光墨緞的高頭大黑馬。
佝僂著身看不清麵容的馬夫手中沒牽韁繩,隻靜靜的跟在側,忽努力直起腰身側頭輕聲在高頭大黑馬耳邊說了句什麼,又指了指賞樂台……
但見高頭大黑馬仰頭一聲嘶鳴,如龍嘯穿透天際,未及眾人回神,已一掃方才的閑適悠然,一馬當先衝了來,四蹄騰空,躍身而起,亮閃閃的黑長馬鬃若烏濃長發飄逸而起,不過眨眼間,踢雲烏騅已落至賞樂台上。
冷天奴變了臉色霍然起身,若他沒認錯,那匹高頭大黑馬分明就是德親王的胯下坐騎“踢雲烏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