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瞅,被一刀穿心,不著寸縷的拔賀魯大瞪著死不瞑目的兩眼,張著嘴,似想說什麼,身下物什,尤揚著……
看著,可真是紮眼!
拔賀魯正前方兩步處,是披著宇文芳的雪緞走金繡鳳氅的冬兒,鞭痕血汙滿麵的她橫倒在地,顯然已是昏迷,隻一眼,便知她受了重刑,鳳氅所露之處,正好現出她左肩處被烙的焦黑“奴”字,且半隻傷痕累累的腿露在外,一看便知內裏竟是不著半片衣物……
汝南公宇文神慶駭然,似失了分寸,伸手拔拉開佗缽,怔怔的走上前,一張白胖慈和總是帶著笑的臉似烏雲密布,突然大吼:“公主!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比他動作快一步的是池安兒,醫者本能,驚悸怔懵之後她直接奔上前,忙對昏迷的宇文芳施救。
“公主情況如何?”長孫晟更擔心的是宇文芳的生死,身為男人,此情此景他已然意識到什麼,隻能暗暗讚歎一聲公主威武,不愧是趙王妃之女,虎母無犬女。
還是先救醒公主聽聽她是怎麼說的,接下來才好應對。
“千金公主她怎麼樣?”佗缽亦大步上前,似欲抱起宇文芳,卻被池安兒有意無意的給擋下。
池安兒搖搖頭,看了眼表情複雜目光閃爍不定的佗缽,語氣凝重道:“公主情況很不好,脈息弱,心脈亂,似是遭了外力擊打,左臂是刀傷,左手傷勢嚴重,到底情況如何,我得仔細診斷一番才知。”
長孫晟立時招呼幾個宮女將宇文芳、雨晴和冬兒抬到一邊,八個宮女一字排開扯著裙子組成人牆,隔住雜人的視線。
長孫晟原想將人抬去宇文芳的氈房,雨晴卻悄然捏了捏池安兒的手,還未及給她把脈的池安兒初時微驚,旋即意會,向長孫晟眼神示意,長孫晟了然,兩人雖未言語交流,配合卻是默契。
宇文神慶猛回過頭瞪向臉色難看至極的佗缽,看慣了他笑嗬嗬無害的白胖慈和臉,陡然換了個鐵青臉,兩頰抽搐兩眼珠子瞪得溜圓的淩厲模樣,還真令人心突得一顫。
佗缽想說什麼,可一眼又掃到拔賀魯身上大咧咧昂著的物什,還有那個無頭屍體上也……不禁狠狠磨了磨牙,臉黑的險些要滴出墨來,他反手一把薅住阿史溫伏,咬牙切齒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不就是讓你審個冬兒,這死的死傷的傷,還有那兩紮眼的玩意兒,阿史溫伏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幹什麼?
“大,大可汗,這……我,我也不知道,我,我也是剛過來。”阿史溫伏訥訥著,他也是剛看明白眼前這一切,方才進來時迎麵就被宇文芳砍,哪裏顧得上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看明白了這一切,他更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若是他說是拔賀魯要對冬兒用特殊手段逼供正巧讓千金公主撞見,估計北周送親正副使一準兒也會發瘋。
他雖是遊牧一族,可也聽說過中原女人最是重視名節,且以前被他擄來的女人當中也有受辱後當場撞死的,若是明晃晃的讓尊貴如千金公主看到這些,那可是明晃晃的羞辱啊!
安加利拆亦無言,直到此時才明白為什麼那護衛頭兒會狂喊“千金公主瘋了”。
瘋了好啊,瘋了才會抽刀砍人,砍個痛快!
他默默看向被池安兒施救的千金公主,卻被眾宮女的人牆擋著看不分明:她也受了傷,傷得還這麼重,這該多疼啊!身上大片血汙,不知還傷在哪兒?
“混蛋!”見阿史溫伏舌頭打結說不出個所以然,佗缽氣極,一把將他甩到一邊,怒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見……”自佗缽進來後,一直縮躲在角落處的寶兒鼓起勇氣大喊。
“公主她……”似被佗缽一聲努吼嚇回了神的雲兒忙開口。
“大可汗,我都看見了!”有人加重了語氣搶先道,驀地傳來的聲音竟似從氈壁間回蕩而至。
眾人順勢望去,看見正對著冬兒昏倒之處的氈壁上伸進三根細長的手指,之後,手指退了出去,一隻眼睛透過那被努力掏大了的豁口眨呀眨呀……
扭頭對上那隻明亮的眼睛,雲兒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她聽出了這人的聲音:
葉舒!
葉舒竟然一直躲在那兒偷窺!
她竟在氈帳上開了條縫,偷窺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