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各自安好……也好!
隻是心,為何會酸澀生疼?
宇文芳不覺摸向自己的心房,曾經心若止水的她早已生無可戀,如一汪失了源水的泉靜等幹涸消彌,然,何時,枯萎的心又著了一絲鮮活,令它複又起跳?
靜得異常的氛圍令心惶惶的池安兒偷偷抬眼,卻看見神色黯然的宇文芳瞳子裏的那抹感傷……
“公主,公主?”
雲兒疑惑不解的聲音令恍惚著的宇文芳回了神,她撫在心房的手,緩緩垂落而下,目光複又落在跪著的池安兒身上。
池安兒雖神色戰戰兢兢目露怯生生,剔透的淚珠兒在眼窩中一直盤桓打著旋兒,然稟明時卻口齒清晰條理分明,顯然,她內心遠比外表表現出來的膽怯要堅強的多。
宇文芳深深看了眼池安兒,惱這個多作隱瞞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宮女是真,可若真要殺她,心頭竟莫名生出絲不忍……
就在宇文芳沉凝不語,池安兒冷汗涔涔之際,頭頂忽又響起若空穀清靈的聲音:
“你是說左夫人的病症為火膚如?將事情說明白了!”
“是!”池安兒忙應著。
“火膚如,熱毒……”
宇文芳微怔:毒?
“此毒實是一種名為‘火鏈’的毒蜘蛛咬噬而致,據傳此毒蜘蛛細小若蚊,隻生長在西域安息國的密森裏,極為稀少罕見。”
“此毒蜘蛛喜食人頭皮,被其咬了腦袋通常隻微癢卻不覺疼痛,其毒初時不傷人命卻毀人容顏,臉上朵朵紅斑每日迎風長,待連成火紅一片後便有如過火般焦黑脫皮,周而複始幾次脫皮之後便會奇癢難耐,逼得人不得不去抓撓止癢,直至將整張臉活生生抓爛。”
“容顏盡毀之後,身子亦開始奇癢腐爛,直至肉爛脫骨而死。”
至於傳染,那是池安兒嚇唬左夫人一眾人的說詞。
雲兒駭然的瞪大了眼,忽覺頭皮生寒伴有微癢感,手微動,可看看凝目靜聽著的宇文芳,強忍住了撓腦袋的衝動。
池安兒輕聲道:“奴婢雖告訴左夫人此病症乃‘火膚如’,卻也未加解釋是名為‘火鏈’的毒蜘蛛所咬。”
池安兒見慣了宮裏女人們的陰詭爭寵手段,這毒蜘蛛生存條件苛刻更非漠北草原所有,出現在此,立時讓她聯係上佗缽的女人們之間的明爭暗鬥。
“奴婢已向左夫人言明,此病可治能治卻是不易根治,實是根治的藥材太過難覓。”
“若是不能徹底根治,便是暫時治好她的臉,也總有病症複發的一日。”
“奴婢給了左夫人一個緩解症狀的藥方,雖是區區幾味藥材,可巫醫不知也沒有,奴婢便,”池安兒聲音微頓,道,“便告訴左夫人這緩解症狀的藥材公主嫁妝裏便有,就在那幾車藥材裏。”
“奴婢還說,煎藥的步驟繁雜,火候亦甚為重要,稍有不慎藥效便會受損,且,且所需的藥爐等物什都在此處……”池安兒又低了聲音,為了脫身,她當時所說還真有些禍水東引的感覺。
“不易根治,本公主嫁妝中的幾車藥材,煎藥的步驟火候……”宇文芳眸光閃,看向池安兒的目光中含了似笑非笑,“池安兒,你倒是聰明。”
池安兒忙又跪伏重重叩下頭去,嘴裏顫聲怯怯著:“奴婢有罪!求公主開恩。”
“有罪?嗯,你確實有罪,其實不必本公主興師動眾的派人去救你,你自個兒就會安然脫困。
救?
池安兒神色微恍:原來公主竟是有心要救她……
宇文芳突然眸色凜,點點銳利閃現,冷聲道:
“你的一身醫術傳自何人?”
“是,是奴婢的父親,”池安兒下意識咬唇,心有忐忑,“奴婢的父親是名走四方的遊醫。”
“遊醫……”宇文芳加重了語氣,“能讓禦醫署的曹禦醫刮目相看,你的醫術絕非你口中的微末之技,既醫術傳承於你父,想來,你父親絕非泛泛醫者。”
“不,我父親他就是個尋常的遊醫。”驚急之下池安兒脫口而出。
話出口,池安兒始覺冒犯了公主,敢失口反駁,簡直是不想活了!
豈料宇文芳並非因她的以下犯上之舉動怒,反而神色淡然,隻又深深盯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
“既是有如此高深醫術的尋常遊醫,想來吃喝不愁,卻又為何送女兒入宮為婢?”
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是有可能,誰家願意將好好的女兒送入宮作供人驅使的奴婢,一個不好,死於非命,一卷破席子扔去了亂葬崗。
池安兒一聽宇文芳此問,久在眼窩中盤桓的淚立時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