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願因吃食之事而向大可汗佗缽提要求或是報怨,更不想餘人以柄指她連漠北的吃食都不慣如何配作漠北女主人……
如此,便隻能委曲自個兒了。
好些宮女因吃食不慣,見了頓頓油膩膩的大肉塊兒和奶疙瘩就食不下咽直倒胃,更有幾個宮女連出恭都困難,每次痛得眼淚鼻涕橫流,更有的還見了血……
咳,所幸有曹禦醫和幾大車的藥物在,否則,哪裏能配得藥給她們喝下順腸胃啊!
隻希望肖都尉真能想出辦法補充上大批的糧食蔬菜,她可見不得公主也吃這般苦頭啊!
還是天元大皇後想得周到,這宮中禦藥和幾大車的草藥可真真是派上了用場……
心裏正感激著,忽轉念一想,那抹感激瞬間消散無蹤:
天無大皇後雖真心寵愛公主,可最終,還是送公主走上了和親之路。
不知雲兒心有所想的宇文芳在宮女的服侍下坐了下來,接過一宮女奉上的濕帕淨了淨手,掃了眼桌上吃食,問:“雨晴那邊可用過了?”
“已經用過了,雨晴姐姐現在食量大好,一氣可以吃下三個大菜包呢。”揮退兩個宮女,雲兒笑盈盈著,口氣也隨意了些。
宇文芳點點頭,頗為滿意,招呼雲兒與她一同用膳,私下裏,她們之間並無主仆之分。
“大可汗可回來了?”
“還沒呢,”雲兒邊為宇文芳夾了個皮薄晶瑩的灌湯包,邊回應,“我一早就過去牙帳那邊問了,守帳的吐羅古將軍說大可汗還沒回來。”
她還挺高興佗缽一夜未歸,至少能讓公主補個好覺,否則,少不得還要守禮數去給他見禮呢。
宇文芳細細咀嚼了口吃食,幽幽道:“大可汗一夜未眠率兵去搜‘河馬石灘’,可刺客脫了困後哪能老老實實呆在那兒讓人搜他出來,怕是早就逃了。”
雲兒又給宇文芳端上一小碗燕窩粥,嘴裏道:“理是這個理,可總還是不死心的,總想著能得些線索。”
“公主,”雲兒正欲往嘴裏塞薄薄的小香蔥餅,手忽的一頓,垂了手,眸色有些遲疑,可還是說了出來,“您相信施咒改運嗎?”
若能施咒改運,她傾其所有也要改了公主的運,讓公主離開這禍端不斷的突厥。
“施咒改運……”似知雲兒所想,宇文芳眸色暖暖看她一眼,末了,芊芊蔥白似的長指輕劃著白瓷碗邊,心有沉吟,“鬼神亂力之說隻因不知不解心懷疑惑畏懼才得以大行其道,我卻是不信得。不過,看大可汗卻是上了心的,還有那些小可汗貴族頭領們,他們看似也是信的,或許,在這漠北草原上曾經發生過什麼因而讓他們信服施咒改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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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的宇文芳在雲兒和一眾宮女的簇擁下外出消食,兩隊保護她的護衛神情緊張,在後跟著不敢稍怠。
為首的護衛頭兒更警惕的四處環視,生怕再蹦出幾個刺客來。
安加利拆都尉查捕藍木珠和阿赫娜之前特意警告過他,莫說警告他後果如何,隻看昨夜挨了鞭笞的安加利拆都尉、被罰為馬前奴的拔賀魯將軍、挨了三十鞭的眾兄弟……他們就不敢懈怠啊!
如今王庭內外如鐵桶一般防守嚴密,宇文芳抬眼掃過,沒見安加利拆都尉,想來他還在執行昨夜大可汗令。
藍木珠,阿赫娜……
宇文芳眼前不禁浮現出藍木珠和阿赫娜兩個瘦弱卻長相周正安靜美好的女孩:
藍木珠,這個險被滅族的低微卑賤的鷹族女奴,初見時,神色安安靜靜的幾近木然,然在聽見被選中聽用後,卻怯生生飛快著抬眼簾偷看她一眼的女孩兒,瞳子裏明顯有一抹希翼感激的波光閃過……
刺客揮刀砍向她時,藍木珠尖叫著,那驚急焦灼甚至憤怒絕望的淒厲尖叫聲尤響在耳,瘦弱的身軀不管不顧撲上來為她擋刀時,她在想什麼?不管她在想什麼,那一刻的她,是真心要救她的……
還有阿赫娜,唯唯諾諾不敢抬頭看人的她,經冬兒調教後,總算敢抬起腦袋了,可每每值守在外目視著她經過,總還是卑微的深低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