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晴細看,每隔兩巴掌大的間距便有一枚寒光閃閃的刀尖,隔半臂之距便是一片到膝高的鋒利刀刃……
欺人太甚!
長孫晟暗暗咬牙,腿剛邁了一步,就被宇文神慶抓住手腕,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公主和大可汗之間的情形似乎不對,長孫大人莫在此時節外生枝,切莫因小失大!”
擅於察言觀色揣測聖意的宇文神慶敏銳的覺察出宇文芳和佗缽之間的氣氛異樣,當然,他確實猜對了。
此時的宇文芳,皎皎月色下明明杏眸清澈如泉,似透澈人心,然這份清澈明耀卻不達眼底。
“阿巴齊,你是想讓我們看刀尖舞,還是想讓我們看割肉舞?”應珠眨巴著大眼睛對已走上觀禮台的阿巴齊不滿道。
應珠是不喜宇文芳,更因誤入加川原險喪生狼群過道一事恨上了宇文芳,所以宇文芳反對的她必要讚成,可她也沒想害死幾個女樂,莫說她本無此心,若是天奴哥知她幫著冒烏頓害了幾個無辜的中原女樂,怕是也會不高興。
“你自己瞅瞅,到處都是刀尖利刃的,你讓人家怎麼跳?你成心的是吧!”阿巴齊囂張,應珠可比他更跋扈,且更有囂張的本錢,“我告訴你,我要看的是刀尖舞,不是看什麼紮血窟窿割肉舞!你趁早將這個刀陣給我改好了,別動手腳!”
“跳刀尖舞就得這麼布刀陣,這是暌息大哥告訴我的,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是不是暌息大哥?”阿巴齊梗著脖頸子衝應珠道,末了又看向暌息王子。
暌息王子默了默,他這位弟弟出賣他可真是毫無壓力,可刀尖舞的主意是他出的,總不能自個兒拆自個兒的台,遂在應珠的目光下點頭道:
“跳刀尖舞就得如此布陣,而且下麵刀陣中的刀尖距離也不算太近,這已經是放寬了要求,聽說絕紗的刀尖舞,刀尖之間不足一掌之距呢,要不然就不會有腳不落地‘纖足無塵刀尖行’一說了。”
對於暌息頗為耐心的解釋,應珠不好再多說什麼,畢竟這麼多異母兄弟姐姐中,她對暌息這個哥哥還是挺有好感的。
被帶到台下的幾個女樂,抬眼望去,隻一眼,便似陷入了嗜血刀陣,輕輕雙腿一軟險些又癱倒,嘴角不受控的抽搐著:“離,離憂姐姐,你,你不……不能跳!”
“他們哪裏是想看刀尖舞,分明就想廢了離憂姐姐的腿腳!”一個女樂忘了害怕,恨恨道。
“離憂姐姐,這舞,不能跳啊。”另一女樂慌亂的搖著頭。
不跳?離憂強牽了牽嘴角,清美的小臉兒笑得蒼白無力,“刀,人已備好,由不得我們作主,你們若想幫我,就打起精神配合我跳完這支舞。”
“公主在上,正看著我們,還有那些突厥人,也在盯著我們,便是死,也不能失了最後的傲骨。”
幾個女樂彼此相視,按下心頭恐懼忐忑,使勁點了點頭。
千金公主回眸一個眼神示意,雲兒會意點頭,轉而輕聲對身後的小宮女說了幾句,小宮女立時轉身而去。
指動音起,一聲清鳴嘹音竄空而起。
琴聲流瀉而出,似拔開層層雲霧,如鷹擊長空,伴著金戈鐵馬激昂奮進,時而又如魚躍龍門,直衝浪端逆流而上,時而又如花中蝶,翩翩起舞遊戲人間,曲聲婉轉處,又如長途漫漫到達彼端的行者,輕鬆了疲累的身心,悠然回頭凝望來時路,樂聲清嘹曲折扣人心腸,可細聽之下,卻有一絲悲涼貫穿其中……
這,便是德親王妃落襲雅所作的刀尖舞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