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塔彌若還真不能隨意處置鷹族賤奴,畢竟是左夫人的嫁妝,可犯了事的賤奴,就另當別論了,隻要能抓住左夫人的痛腳,她就高興,而鷹族一再犯事,難保不令大可汗遷怒左夫人。
“不要!”寶兒淒厲大叫,一手死死抓住冷天奴的風氅,另一隻小手兒猛攤到他麵前,小小掌心中是一個精致的白瓷瓶。
寶兒眼眶紅紅,淚珠大顆大顆滾落,哭道:“庫裏弟弟牧羊時走丟了一隻小母羊,被馴奴的管事抽了好多鞭子,流了好多血,今早身體還熱得厲害,我不想庫裏弟弟死,可沒有藥,什麼都沒有,隻能用冷水給他擦身子……”
“今天好多人受了傷,我就想一定會有巫醫和藥的,可巫醫把我趕了出來,”寶兒伸手抹了把眼淚,露出的半截幹瘦左臂上赫然有幾道新鮮傷痕。
“這個,這個漂亮的白瓷瓶是我幫那些受傷的宮女姐姐幹活時看到的,她們用這裏麵的東西抹傷口,用完後就丟掉了,我把白瓷瓶都收集起來,一滴滴的滴出來,竟有小半瓶,我想用這個給庫裏弟弟抹傷口,我不要庫裏弟弟死掉……”
肖念定晴一看,果真是千金公主陪嫁品裏的外用傷藥之一。
宇文芳並不是個吝嗇的主子,此次受傷的宮女,用的全都是北周皇宮禦用藥物,這個白色小瓷瓶裏的,正是提煉而成的外塗傷藥藥汁。
冷天奴無言的摸了摸寶兒的小腦袋,將小瓷瓶又放回到她掌心,寶兒立時緊緊攥住,像攥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於她,這瓶藥,就是能救庫裏弟弟性命的寶貝。
“小賤奴,不管你如何狡辯,不問自取就是偷!還幫那些宮女幹活,就你這肮髒模樣,嗤——”塔彌若抽了抽高挺的鼻子,似聞到了令她惡心的味道直皺眉,“你們還不把這個偷東西的小賤奴給抓起來行刑!”
“且慢!”冷天奴喝聲製止欲上前的突厥兵。
“冷天奴,”塔彌若烏黑入鬢的長眉一挑,眼底裏是抹得逞的笑意,尖聲道,“你果真是膽大枉為,別以為你父親深受爾伏可汗的器重你便可以目中無人,要知道,這裏可是王庭,為了維護鷹族的一個賤奴,你敢公然與大可汗親兵動手?!”
“不,不要!”寶兒下意識扯了扯冷天奴,使勁搖著小腦袋,亮晶晶的眼睛裏淚光閃閃卻滿是自責,都是她的錯,連累了冷公子。
她雖年紀小,可所經曆的足以讓她明白,鷹族深被草原各部貴族頭領們厭惡,族人生命卑微低賤,便是有可憐他們偷偷塞食物給他們吃的好心牧民,一旦被馴奴的管事發現,也會受連累被抽鞭子。
可此時除了冷公子寶兒不知還有誰會或是肯幫助她這樣卑賤的賤奴?還有庫裏弟弟身上那潰爛的傷口,通紅的小臉兒一直在她眼前晃,手裏的這瓶藥,她實在不能放棄。
這些人說話時,宇文芳隻靜靜聽著,眸光一直定在眼前那挺拔如鬆的脊背未有稍移,然眸光已是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