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冷天奴一行到達王庭時,為迎接北周千金公主到來所設的迎親禮已近尾聲。
狼頭大旗飄飄,被鮮豔紅綢和各色彩幡鮮花裝典的觀禮台份外喜慶惹眼,台下是高聲歡呼的洶洶人群,台上的佗缽則昂首挺胸,眼窩深陷泛著褐色的大眼珠子鋥亮,眼底裏滿滿的得意。
一襲紅色宮裝的宇文芳,隻靜靜站在那兒便是一道無上美妙風景,一襲炙熱火紅的華錦上走金絲的鳳舞牡丹,鳳凰翩翩於國色牡丹叢中起舞,衣隨風動,鳳凰鮮活靈動似要展翅而出,不知是人比牡丹嬌,還是金鳳繞佳人舞。
一時間,台下人看得迷了眼,更有張口半天收不擾嘴的。
佗缽從汝南公宇文神慶手中接過北周皇帝的詔書,奉詔接受北周天子的冊命,詔書中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場麵話和個虛有的頭銜,中心意思無外乎是結兩邦秦晉之好,世代和睦共處……
佗缽布滿溝壑的濃虯黑臉露著兩排白森森牙齒,笑得暢快,臉泛紅光的他不時側臉看看身旁這集嫵媚冷豔,高貴嫻靜於一身的女人,心有愉悅的他高聲宣布迎親夜宴連續三夜,五日後是草原諸神靈賜福的日子,五日後的“和親大典”上將正式迎娶千金公主為突厥汗國的“可敦”,且諾言永結兩邦之好,不興戰事……
佗缽邊說邊看向宇文芳,得到宇文芳一個笑容:她和親的目的便是如此,能得佗缽鄭重承諾,真假不說,隻這個態度她便要作出回應。
宇文芳眉眼彎,如畫筆勾勒的唇角輕翹,臉上漾起笑容,她自以為笑得甚為得體,卻不知這明豔如畫的容顏卻因這一笑如春風拂麵百花盛開,水靈靈的眼波更有一抹無媚自風流的誘惑在其間,端得是讓人看花了眼亂了心神。
佗缽眸色一深,禁不住握緊了她的手,揚著另一隻手,接受著台下各部小汗王及貴族頭領們和民眾的道賀。
頭戴鑲嵌碩大東珠玄冠,一襲黑滾邊朱色走金絲暗繡官服的宇文神慶,圓潤白胖的臉上堆了笑容,點著頭,很是欣慰的模樣,明明比佗缽小不了幾歲,卻因不蓄胡看似年輕了十餘歲,然在佗缽霸氣外露的氣場上卻不失他一介文官的從容氣度。
台下的長孫晟和肖念也是臉帶得體笑容,可笑分明不達眼底,眸光冷靜甚至是戒備:自與庵邏王子彙合後,入目處,各部來賀小可汗和貴族頭領們所帶的突厥親兵個個凶猛彪悍,而佗缽麾下鐵騎更是人強馬壯,不過一個小小的馬場便有成百上千的突厥戰馬和西域的汗血寶馬……窺一斑而知全豹,隻怕佗缽也在加緊備戰吧!
隻不知他們的陛下何時才能從太平盛世的夢境中醒來啊?
宇文芳的展顏一笑,驚豔了全場,驚豔之後卻是引來複雜心緒無數。
包括塔彌若在內的十幾個花枝招展各有姿色的女人,眼刀子直往台上的宇文芳身上飛,隻恨不得化成實實的利刃,將這個搶了她們男人的北周女人一張臉劃得七零八落。
王庭內外放眼望去皆是喜慶氛圍,內外沸騰的人群注意力全在千金公主和那一車車的陪嫁品上,而外圍警戒的突厥士兵見是應珠公主和冷天奴一行,雖心有驚詫卻不敢多問一句立時放了行。
冷天奴讓精疲力竭渾身傷痕累累的渾力幹等人去包紮傷口打扮幹淨像個人樣。
渾力幹有些不放心:“那應珠公主她……”
“你們隻需記下應珠公主的吩咐便可,迎親夜宴上應珠公主自會出席。”冷天奴眸子裏的淩厲令渾力幹等人感覺身上冷嗖嗖的,甚至傷處痛感都冷了幾分,忙不迭點頭匆匆而去。
也是,隻消應珠公主全須全尾的出現在夜宴上,他們也不必在此時的喜慶時刻去急著複命。
冷天奴低頭看看懷中沉沉睡著的應珠,下意識抬手摸摸她後腦上磕起的小腫包,所幸她並未嘔吐,他不想讓巫醫診治,突厥巫醫真正治病救人的醫術寥寥,甚至根本不如他懂得多。
撇下周邊的歡騰鼎沸,冷天奴催馬欲去往王庭後側應珠的大帳,卻被突然暴發的笑聲引了視線,手快於腦,不覺提馬上前,眸光深處,正看見佗缽牽手宇文芳……
心,莫名鬱堵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