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芳突然從佗缽手中抽出馬鞭,聲音飄向身後:“大可汗會讓我摔下來嗎?”
“隻要你聽話,自然不會!”佗缽的另一隻手也箍住了她芊細腰身。
身後之人看不見她眼底裏的死寂,她心知肚明,她雖是和親公主,可實質是宣帝治下的北周為求兩邦止戈送給敵邦的禮物,甚至是上供的供品。
而塞外蠻夷之族心性如狼,又豈會因一介和親的女子棄欲壑難填的野心。
若北周宣帝還沉溺於歌舞升平不肯自拔,終有一日戰事再起,至那一日,許她會被拿來祭突厥大軍出征的狼頭大旗吧……
雖自出京那一日她心已死,可卻並不代表骨子裏驕傲的她便接受了任人擺布的命運。
可不接受,又能如何?!
逃?父王,還有兩個妹妹容兒,嬌兒勢必會受牽連,暴虐如宣帝豈會放過趙王府滿門。
留?自此便如行屍走肉般活在這世間?
感覺到腰間的兩隻手開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遊走,宇文芳杏眸冷凝,猛揚起馬鞭,清脆的鞭聲中,黑色汗血寶馬四蹄奮揚縱躍跨過前方一顆橫倒的爛木,險些將馬後心神正激蕩著的佗缽給掀了下去。
**************
正往王庭方向行進的赤烈邊小跑著邊不滿的哼唧著,烏黑透亮的大眼睛不時回頭瞅一眼偎在主人懷中的應珠,一甩腦袋重重噴出個響鼻表示它的不滿:
主人幹嘛一定要抱著那個討厭的丫頭,不知道這樣很重的麼?
不知道它往返狼道幾趟也很累的麼?
不知它有多討厭除主從之外的人騎在它背上的麼?
或許摔下馬時傷了頭,又許是狼道時受驚嚇過度,因擔心冷天奴而心神俱傷哭得聲嘶力竭損了太多氣力,自昏倒後應珠一直昏睡著。
狼道脫險後冷天奴將她橫抱在懷時手上摸到應珠後腦起了個小包,所幸她並未嘔吐,具體情況隻得回去細細查看。
此時,偎在冷天奴懷裏的應珠緩緩睜了眼眸,神色呆滯眼神還有些迷茫,忽地鼻翼輕動,濃鬱的血腥氣下是一股熟悉的氣息。
應珠眨了眨浮腫沉重的眼皮,想起發生的一切,不覺又翕動著小鼻翼,果然是天奴哥身上獨有的氣息。
小時候笨拙的她總是撲進天奴哥的懷裏讓他抱上高頭大馬,會騎馬後還是纏著天奴哥共乘一騎,可自十二歲她身子飛速生長出落成個小美人,某個部族的小汗王為兒子求娶她為妻後,天奴哥便再也不肯與她共乘一騎,即使她揮鞭將那個肥胖的小汗王趕出王庭激怒了父罕……
應珠豐潤的嘴唇上翹又輕輕閉了眼簾,隻感覺偎依的那個胸膛寬闊而溫暖令她無限眷戀,下意識扭了扭身子欲尋個更舒服的位置,小腦袋更往他懷中蹭了蹭。
眼見應珠閉著眼皺著小眉頭輕扭著身子,以為她睡的不安穩,冷天奴忙伸出手牢牢攬住她的腰身防她跌落馬下,卻沒看見窩在他懷中的應珠唇邊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臉兒還泛起了淡淡紅暈,小臉兒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不覺間,心安的她人又睡了過去。
冷天奴神色清冷,弧度完美卻顯清凜的鳳眸正望著前方似心有所思。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
“也承不起你舍命相救之恩……”
“你走吧!”
莫名的,越接近王庭,他心情越沉重,眼前不斷閃現著一襲耀眼金繡牡丹紅衣,卻浸染著萬念俱灰般沉淪氣息的女子身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