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不知是夜玉郎信不過德親王不曾直言相告這一特征呢,還是德親王知義子秋實並非夜玉郎所尋的嫡親弟弟才不曾多言……
不管是夜玉郎刻意隱瞞,亦或是德親王無意告知,畢竟事關夜玉郎親弟的私隱,既如此,他也還是不要多言的好!
“冷天奴,如果本大人不肯海涵你的冒犯呢?”鐵青著臉,穿戴整理好自個,兩把眼刀又射向冷天奴的秋實冷笑道。
“大人之前出手令草民見了血,今日小民雖冒犯了大人,卻也從‘鬼林’的沼澤地中救了大人一命,可大人若是氣不順意難平,那便……再打一架?”冷天奴思忖了一下,很是認真道,“不過大人又何必如此意氣用事,大人深入突厥,想來是有要務在身,既如此,又何必在草民身上徒費時間?”
秋實深深盯了眼冷天奴,眼見對方不卑不亢,看似風光霽月溫文爾雅似陌上公子,然身上無意間流瀉而出的淩人氣勢,卻令人不得不高看一眼,不得不小心應對。
畢竟眼前這位實對他有救命之恩,秋實忽就斂了瞳子裏的殺氣,聲音也平和下來:“冷公子,你方才在我身上找什麼?”
“無它,不過是為了確認一件事罷了?”
“可還是與消彌閣閣主的弟弟有關?”
冷天奴不答反問:“聽說德親王的義子秋實秋大人是孤兒,秋大人可還曾記得自個的父母雙親?”
秋實神色一滯,瞳子裏已是光星黯,默了默,心有傷痛的他卻淡淡道:“我是邊民遺孤,父母被犯邊的北齊軍殺害,義父在無頭屍堆中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感慨我命大更憐我弱小,便將繈褓中的我收為義子。”
人都有來途,而他,卻不知自個究竟從何而來……
若非義父下令安葬無辜慘死的邊民們,將他從被築成“京觀”後棄之一旁的無頭屍堆中抱了出來,今日的他,恐早已化骨成泥了……
“桌上有解你身上‘瘴毒’的湯藥,還有熬煮好的粥食……”冷天奴聲音一頓,又看向秋實,“這座樹屋築的隱蔽,是我行獵時暫時歇腳之地,除了我,無人知,這裏存的吃食可用十餘日。”
“秋大人,我不知你為何要跑去鬼林,也不想知你堂堂‘禦前郎’深入突厥的目的,待你休養好了,還是盡早離去吧。”
冷天奴轉身欲走,身後傳來秋實的聲音:“冷公子,你可知困住我的是什麼人?”
秋實追蹤線索而來,卻被困“鬼林”,令他懊惱的是連對方的真麵容都不曾看見……
“不知,”冷天奴轉回身,淡淡道,“冷某隻知這‘鬼林’曾是突厥三任‘大巫屠’設祭壇之地,後不知何故被廢棄了,再之後又成了各路馬匪和突厥內亂中被滅各部殘餘勢力的藏寶之地,這裏,陰邪的很,這些年來,同秋大人一般,也有妄想尋寶發財者被引了來,可,能活著走出去的卻是寥寥。”
秋實臉色有些難看,感覺對方話有所指:這個冷天奴,哪隻眼看出他秋實是貪財尋寶之徒了?
若真是有人為了隱匿寶藏,利用林中毒瘴設了機關,倒也不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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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冷天奴回到王庭他的氈房時,已是晚霞染紅了天際。
人剛走近,忽抬眼,瞧見霍不與一派慵懶之姿正倚坐在一株高大的胡楊樹上,嘴裏叨著胡楊針葉,兩眼望著佗缽牙帳的方向出神,小懶子則懶洋洋的窩在他懷,似有所覺,忽就抬眼看來,血紅欲滴的兩眼珠子瞧著冷天奴,“咯咯”出聲。
“咯咯咯——”你有麻煩了!
“咯咯咯咯——”你老子似乎很生氣呢!
冷天奴下意識看向自個的氈房處,四個執守氈房外監視他禁足的突厥兵精神抖擻的戳在那兒,哪裏還有之前被下了藥兩眼放空一派魂遊天外狀……
直到此時,霍不與才懶懶的將目光投向樹底下的冷天奴:“天奴,你爹發現了,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將你老子也給藥翻了吧?”
“不過,你爹道行不淺,竟然解了我的‘清平散’,天奴,你自求多福吧。”
冷天奴眼角微抽,想起被他打趴下了的歿和殤,下意識按向內息略略不暢的前胸:打趴下那二位,他也不容易啊!
硬著頭發準備承受父親雷霆之怒的冷天奴進了氈房,未及跪地告罪,耳邊已傳來父親冰冷無度的聲音:“大可汗指定你此次跟著去行大獵,這兩日,你也收收心該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