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沒了眼淚,聲音卻低沉地猶如墮入夢境。她與和尚相處的時間那麼少,卻每一幕那麼深刻,回響起來心中美滋滋的,好像這是她自己獨家的秘密。如今她剖著心給他看,告訴他自己從頭到尾如何喜歡上他,不是一時興起,不是兒戲。
“之後….再之後…. 我怎麼有些想不起來了。”因為之後就像柳茶,滿嘴的苦味,自己都不想再回憶。
“再之後,我混入了南天王的婚禮,擾得紅果不能大婚,黃離也被卷入沒了性命。逃走時被帝釋天待著正著,要不是用了千年海魅術,自己也許逃不掉。嗬嗬嗬,藏緣,你說,帝釋天都瞧得上我,你怎麼就將我當石頭呢?”碧落的像是說給自己聽,聲音又低了幾分……
“後來,你給我吃了桂花餅,給我說了六道八苦。和尚,我沒有那麼不受教,我都記下來了,隻是當時和你拌著嘴,你就會多看我幾眼。佛會上,佛祖一句話,你差點四大皆空,我怕,我十分怕,所以我跑到你肩膀上跳舞,想將你拉回來!你是不被我嚇一跳….嗬嗬嗬嗬嗬。”
所有的回憶,都是自己自以為是,對嗎,和尚。
“斑若苦,你為止水藏了緣,這輩子怎麼還和我有牽連?藏緣,我隻認你是藏緣,我心裏惦念的是個薄情冷淡的和尚,不是斑若苦….你可懂?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和尚,不是天人天王,不是愛止水的有婦之夫!我眼裏你隻是和尚…..”所以,請你暫且拋下止水,看我一眼,看看這個喜歡你和尚身份的碧落……
碧落仰著腦袋,看著陰沉沉的天,今日本說去買花菜做大菜給鬼柔和毗摩質吃。為何人間這一天,毗摩質會了修羅道、鬼柔去煉就秘密神功不知去向,自己卻坐在和尚的院落裏癡癡傻傻的嘮著嗑。
都說彌須山一天,凡間一年。是說凡見日子太長,還是說凡見日子太短?為何自己絮叨了半天,太陽也沒見落山,藏緣也未見出來。
真是冷呢,若是毗摩質在,他會將自己抱在懷裏,用暖暖的靈力暖著自己。他說,碧落,你否願意嫁給我。
多好的男人,多賤的自己。下賤到沒人應聲,自己還像衷狗一樣蹲在門前看家護院。這是不是叫做“人模狗樣”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一聲聲笑聲緩緩地流淌出來,瞧,話一停下,眼淚就不閑著的流了下來。
房門內,碧落口中的和尚盤腿坐在炕上,屋裏燒著爐火,他卻一顫一顫。大日如來心經自進屋來念了不下百遍。
他為何匆匆躲進來?不就是圖一個眼不見為靜?!可眼睛看不見,耳朵卻能聽到。毗摩質為何沒將她帶走?為何不把她帶走?這輩子,他就是個不涉紅塵的和尚,更不想再多與毗摩質有任何糾葛。曾經自己已經欠毗摩質太多。這次他更不能看不能聽。
我,請求你,別這樣。
一句一句說著,我不想聽。
不想聽柳葉手帕,不想聽柳茶,不想聽字字真心,不想聽斑若苦和止水,更不想聽你隻喜歡和尚。
如來說,我本就是沒有塵緣的人,何苦再擾他人安寧。更何況,給碧落安寧的人就是毗摩質。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她笑了。也許是想開了。所以釋懷了。
藏緣捏著佛珠,又念了十遍斑若波羅蜜才將心中差點鬆動的牆再次穩固。
如來說得對,不動為靜,以靜製動。隻要自己心靜,心念穩固,便不會隨意隨著紅塵搖擺。若她能想開,自己也算渡了她的情障!
藏緣放緩了眉頭,睜開了雙眼。琥珀色的眸子是逼著自己介懷的平淡。也許碧落是自己做和尚的劫難,瞧,這不是度過去了嗎?碧落,隻是紅塵中的一簇沙……
和尚捏緊了佛珠,坐在床上又溫了十遍心經,每一遍心就又沉著幾分,而屋外早就沒了聲響,沒了碧落的靈力。藏緣想起門外還有積雪未掃淨,便下了床向門口走去。
“啪嗒”藏緣打開門栓。修長的手指將門向內拉開。
“怦動!”
琥珀色的眸子張的大大的,那被扯出來的“介懷”被慌亂所代替。
維持著抱膝姿勢的紅色人兒,硬挺挺摔在屋內。她銀發蒼蒼,睫毛上掛著霜,棉衣硬挺,麵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