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佛教徒,還是個天人佛徒!
她轉瞬已反映過來,可以瞧得她身形的,無非是高修羅一層的天人或者菩薩佛祖。
佛祖菩薩在人間雖然也現在家相,但所到之處無不花香四溢,梵音繞梁。這和尚卻無佛陀下凡的氣派。
他身形高大,肩膀寬厚,背著光看不清麵容,但站在那兒像一座青山,厚重而端莊。隻是他穿著過於節儉:上身黃布衫,下身淺灰麻布褲,腳蹬黑色芒鞋,無珠光袈裟,卻顯得整齊清靜。特別是小腿上素裹著的束腿白布,一塵不染。
整潔幹淨是天人與生俱來的習性,所以他定是天道修佛之人!
碧落本就厭惡惺惺作態道貌岸然的天道眾生,更不信佛法,看不起那些滿要失善渡人,實則事不入心的僧徒。
本想,若他道一告歉,她就離去。
現在,她倒想仔細看兩眼這百年一遇的緣分。
銀鈴乍響,一步蓮花跳,銀色蝴蝶翩然躍起,銀發在空中攪亂了柳枝,一雙白藕裸臂襲上那黃色肩膀,一個扭身,水嫩嫩的臀坐在其上。銀鈴聲響和著阿碧的笑聲在和尚的耳畔回蕩:
“和尚,吃我一記~我就暫且饒恕你!”
她右臂圈著和尚光潔的頭顱,一個彈指重重落在他的眉心,啪嗒一聲,清脆又快樂。
在大手再次襲來前,她一個彈起,騰空在空中轉了一圈兒,張狂碧水眸子的對上一雙滄桑褪盡洗盡鉛華的琥珀寶石。
“天人僧徒,既然你也非凡間物,這一下先還著!”碧落飛向前方一個回頭對著和尚眨了眨眼:“我可不是妖,我有我的土地廟!”
土地廟?柳二城中還有一處,名叫緣分廟,這女娃娃還做起了牽紅線的生意?
僧人不管自己額間的酸脹,迎著豔陽,琥珀色的眼睛緊盯那抹銀白消失的方向。
出了柳二城,沿著通官道向外走十裏地就能瞧見一個岔路口,路口中央長著一棵歪脖子柳樹。柳樹半枯半茂,茂盛那邊的路直通黃河渡口;枯的那邊一羊腸小道卻指著遠方的一座青山。小道之初雜草叢生,羊群愛鑽到裏麵覓食,走時還留下一串串屎蛋蛋。近十年,這小道突然做了返修,草也拔了,羊也沒了,路平整了,走的人也多了起來。
順著幽徑七拐八繞,你會看見一座不大的土廟。廟前一鼎大香爐,爐內還燃著幾根檀香,青煙嫋嫋,讓這座小廟還真有那麼幾分神仙味兒。
碧落嘴裏正塞著香客供來的糕點,悠然坐在廟中身披紅綢,麵容端詳的女神相的肩上。這廟名叫結緣廟,是柳二城的香客揣測著她的樣貌建的。隻是按照凡間對神仙的揣測,硬是把她立成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婆相。
起因很簡單,劉二城城主柳兒原是個偏房,偏房庶出並不受王族待見,更別說遲暮女子人老珠黃。上一次她從修羅道逃出到了方世界,在柳樹頂上還未睡一刻鍾,就聽得鬼泣陣陣,內容無非是:吾不見君已五載,君忘妾身轉眼,當年的柳岸傳情,沿河載柳,賜名劉兒城贈之,難道都是王的一夜風流?“
碧落原也想落得幾天閑散清靜,本沒想多聽下去,可聽到這城是王贈給此人。轉念一想,既然來之,自己也不知道可以偷閑幾日,隱著身形沒個安身之所也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