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那些花,喑啞於流光 (1)(1 / 2)

人生隻如初見

葉田田和顧深橋第一次見麵的經曆並不十分讓她感覺痛快。

那時她正穿過院子即將走進她的新家,離開外公外婆和故鄉的水清天藍讓她覺得有點別扭。

那個叫她的聲音她一開始並沒聽見,等她終於發現回頭來時,看見的是坐在大院花圃邊的顧深橋。

他穿著淺藍色的小棉猴,白色的圍脖遮掉他半個小臉。坐在小板凳上,是個不可一世的小屁孩。

他叫她站住。他要畫她。

她完全不知所措,愣在那裏。一直到殘雪慢慢棲滿她的睫毛,媽媽在遠處的樓上叫她的名字。

她好像突然啟動開關的娃娃,轉身跑走。

她回頭去看時,顧深橋已經耷拉著眉梢和眼角,一把撕掉水彩紙,抱著畫板老大不高興地站起來走掉。

多年後在葉田田去打第九個耳洞時,小店裏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紋身。刺青一點點滲進皮膚裏,血珠子一顆顆浮出來。最深刻的東西,似乎都要用切膚之痛來換取。

鮮血,汗水,顏料的味道讓葉田田有點眩暈,在恍惚的片刻她卻看清那即將收尾的圖案。

是幾個字:隻如初見,天崩地裂。

葉田田在心裏靠了一聲,想這女生八成是遇見仇人,才會有這麼大動靜。倒嫌她糟蹋了一句好詩。

不要怪她不解風情,隻因那時的她從未了解一見鍾情的玄妙。

若真隻如初見,她也決不會喜歡上顧深橋。

那個霸道的臭屁的任性的別扭的,孩子一樣的,男生。

他揪過她小辮兒,給過她大白兔,搶過她的金絲猴,為她打過架,也欺負過她……是像刺青一樣一點點滲透進她的人生的人。

耳洞紮好,她便急急奔赴一場約會。

她每一次都是坐在麥當勞裏等顧深橋,不是因為可樂或者麥辣雞翅,而是那裏總有很多討人嫌的小孩,吵翻天,稍稍衝淡她等待的焦躁和難熬。

天已擦黑,路燈漸亮,顧深橋才姍姍來遲。

葉田田坐在窗邊,看著他招搖過市地走來,手裏的可樂杯漸漸扭曲變形,渾濁的液體流了她滿手。

最後她衝出去,站在他麵前,她跋扈的頭發和五彩的襪子在夜色裏很是紮眼,她的臉色卻慘白。

顧深橋還穿著校服襯衫,扣子扣錯落了,衣擺淩亂,領帶歪斜。

他衝她笑,邪魅驕傲,一邊摟過身邊的女生要跟她介紹,葉田田卻反手甩了那人一耳刮子。

沒等她哭沒等他叫,葉田田返身就走。

那個女生,就是刺青店裏的姑娘。葉田田記得那八個字,隻若初見,天崩地裂。她還記得它們銘刻的位置,是她白膩的胸脯。還有那女生嬌甜羞怯的聲音:要給他看,隻給他看。

葉田田一時隻覺得新生的耳洞鮮血淋漓,痛徹心肺。

每一次顧深橋失戀,葉田田都會去打一個耳洞,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等了那麼久那麼多次,他都沒有轉過身,向她伸出手來。

你不要走好嗎?請你走了不要不回來好嗎?

在葉田田眼裏,趙雪萌除了標致的容貌和玲瓏的身段其實一無是處。初中還沒畢業就輟學出來社會,在發型屋做了幾年還是洗頭妹,毫無長進。

可是她到底是比她勇敢,膽敢在認識顧深橋僅僅半個月就在身上刻下一輩子都可能無法泯滅的字跡。

那天她沒仔細看,卻瞄到那八個字下麵另有一行小字,她知道那大概是for某某的意思,卻想不到,那個名字會是顧深橋。

那天過後很久葉田田都對顧深橋避而不見,在學校在大院她都行色匆匆。她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隻是不敢抬頭看向他的方向。

直到那個周末,他直接敲開她家門,把她揪到麥當勞,她一走進去就傻了眼,等在那裏的還有趙雪萌。

他們並肩坐在她的對麵,她出門前窩在床上看書,黑框眼鏡還沒來及取下,頭發亂七八糟,腳上還夾著一雙人字拖。與此映襯的是趙雪萌亮麗的妝容和嬌俏的笑靨。

沒來由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葉田田的一腔怒火全部打了折扣消散開來。若是她,她也會選擇摟著趙雪萌。

顧深橋在玩一根煙,像學校裏的男生轉筆那樣把它放在指間遊移旋轉。

他像一個靜不下來的孩子,突然湊過臉來,嘴角撇著好看的弧度,他是大近視,眼神時時迷離,卻又處處驕傲,他看著她:“葉田田,給萌萌道個歉,爺就不和你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