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說:我爺爺趕我父親走的時候,說讓我父親要記住一件事……叫藏劍。
當年“鬼臉兒”的五個孤兒,成是因為他們的變臉絕技,敗也是敗在他們的變臉絕技。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爺爺因為他的皮膚變化,結果被人活活的剝了人皮。
彭文說:我父親叫彭三元,他膽子小,為了生活,靠變臉賺錢,可惜不敢玩大了,就玩點最普通的“運氣變臉”。
彭文說到這兒的時候,馮春生說話了,他說:彭三元——川劇雲長第一人?
彭文問馮春生:你知道我父親?
“那當然知道了。”馮春生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後,說道:這事,我清楚,我早些年,聽說天津城裏,有個彭三元,唱一嗓子好川劇,更絕的是,他演的關雲長,那叫一個牛。
尤其是“關二爺敗走麥城”這出戲,那叫一個到位。
我說這麼厲害啊?
馮春生說當然了……咱們中國,曲藝文化最濃的,就屬天津了。
天津城裏,許許多多的茶館。
相聲,現在天津茶館玩得溜。
梨園,要聽高手唱,也得去天津的茶館。
當然,那邊的觀眾,也特別的挑——沒什麼手藝的,直接起哄哄走。
那彭三元在天津城,混了一個“川劇雲長第一人”,那手藝,絕對沒說的。
話說到了這裏,彭文冷笑一聲,說出了他父親的故事。
原來,彭文的父親彭三元,也有真手藝,可是不敢使真正的變臉,就是那種皮膚全部變化的那種,就玩個“運氣變臉”,後來運氣變臉都不玩了,就演關雲長。
別人演關雲長,得上妝,什麼粉底啊,什麼紅粉啊,都得上,這樣扮相就算再威武,也給人一種很假的感覺。
但是彭三元,啥都不用,直接一口長氣吸了進去,然後狠狠一憋,把臉憋得通紅。
這就真實了……看上去就是個大紅臉啊。
這關二爺扮相那叫一個真實。
再加上彭三元也繼承了他父親彭友亮的川劇細胞,川劇唱得那是有板有眼的。
所以唱、念、做、打都極其出色的情況下,彭三元還有“變臉關公”的絕活,那在天津城,很快闖出了名聲。
他也算梨園裏麵的名角了。
不過也許真的是宿命,零二年的時候,剝了“鬼臉兒”人皮的那六個老頭裏的一個——黃米,來天津了。
黃米自己本身也是川劇的愛好者,玩票行裏,算半個專家。
他來了天津,當然心裏癢,打算找個茶館,聽聽川劇。
這一聽,黃米聽到了彭三元唱的“過五關,斬六將”,頓時,整個人來神了,聽了一整場,那叫一個美滋滋。
不過,聽完了之後,黃米又很妒忌那彭三元,大家都是唱川劇的,為什麼我唱了這麼多年不咋樣,你演個關羽,那就是津門第一了?
這黃米當時是真有錢,他決定,要整一整彭三元。
那天津城的茶館,不是有打賞嗎?
就是覺得哪個角色唱得好了,打賞點錢。
黃米當時直接拿出了五萬塊錢,拍在了茶桌上,喊來了老板,要讓彭三元再唱一遍“過五關斬六將”。
當年五萬塊不是小數,老板見了錢,立馬讓彭三元再唱了一遍。
彭三元唱完,黃米還是不罷休,再次拍出了五萬,要讓彭三元唱“斬顏良誅文醜”
這麼闊綽的出手,把周圍人都驚呆了,不少人都起哄,要讓彭三元唱。
彭三元沒辦法,繼續唱。
結果黃米還是不罷休,再拍十萬,要彭三元,唱一曲“華容道”。
這彭三元一唱,唱到了深夜。
黃米拍出了一百萬,彭三元連唱二十曲。
再黃米要離開的時候,那茶園老板直接過來相送,說黃米出手闊綽、土豪啊等等馬屁味道略濃的話。
黃米卻嘿嘿一笑,說他這一百萬,廢了“川劇雲長第一人”,值了。
當時那茶館的老板還不知道咋回事呢,結果,他指點完手下打掃整個茶館後,就聽到“彭三元”暴斃的消息!
這彭三元唱了二十首曲子,怎麼就死了呢?
原來啊!那黃米也是行家,進來聽第一支曲子,就知道彭三元這家夥的絕活是靠著一口氣,硬生生的憋紅了臉,然後唱關羽。
黃米打算狠狠的整一整彭三元,就一連讓他唱了二十曲。
這麼長的時間,彭三元是一口氣提著啊,這口氣不從肺裏麵散過去,那不就岔氣了嗎?
而且黃米心思很縝密,也懂行,就說彭三元哪出戲唱得最好?那當然是關二爺敗走麥城了?
這裏麵關二爺走麥城的時候,臉一直都是紅的,可是在被孫權的軍隊擒住的時候,整張臉又刷的一下白了。
如果是普通川劇演員唱這首曲子,那得換成兩場,紅臉的一場,白臉的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