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有效閱讀的寫景美文 1.(1 / 2)

學生有效閱讀的寫景美文 1.

秋夜魯迅

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這上麵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離開人間而去,使人們仰麵不再看見。然而現在卻非常之藍,閃閃地硋著幾十個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現出微笑,似乎自以為大有深意,而將繁霜灑在我的園裏的野花草上。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麼名字,人們叫他們什麼名字。我記得有一種開過極細小的粉紅花,現在還開著,但是更極細小了。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將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著還是春,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於是一笑,雖然顏色凍得紅慘慘地,仍然瑟縮著。

棗樹,他們簡直落盡了葉子。先前,還有一兩個孩子來打別人打剩的棗子,現在一個也不剩了,連葉子也落盡了。他知道小粉紅花的夢,秋後要有春;他也知道落葉的夢,春後還是秋。他簡直落盡葉子,單剩幹子,然而脫了當初滿樹是果實和葉子時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幾枝還低亞著,護定他從打棗的竿梢所得的皮傷,但是最直最長的幾枝,卻已默默地鐵似的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閃閃地鬼目夾眼,直刺著天空中圓滿的月亮,使月亮窘得發白。

鬼目夾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藍,不安了,仿佛想離去人間,避開棗樹,隻將月亮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東邊去了。而一無所有的幹子,卻仍然默默地鐵似的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製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樣地目夾著許多蠱惑的眼睛。

哇的一聲,夜遊的惡鳥飛過了。

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吃吃地,似乎不願意驚動睡著的人,然而四圍的空中都應和著笑。夜半,沒有別的人,我即刻聽出這聲音就在我嘴裏,我也即刻被這笑聲所驅逐,回進自己的房。燈火的帶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後窗的玻璃上丁丁地響,還有許多小飛蟲亂撞。不多久,幾個進來了,許是從窗紙的破孔進來的。他們一進來,又在玻璃的燈罩上撞得丁丁地響。一個從上麵撞進去了,他於是遇到火,而且我以為這火是真的。兩三個卻休息在燈的紙罩上喘氣。那罩是昨晚新換的罩,雪白的紙,折出波浪紋的疊痕,一角還畫出一枝猩紅色的梔子。

猩紅的梔子開花時,棗樹又要做小粉紅花的夢,青蔥彎成弧形了……我又聽到夜半的笑,我趕緊砍斷我的心緒,看那老在白紙罩上的小青蟲,頭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隻有半粒小麥那麼大,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

我打一個嗬欠,點起一支紙煙,噴出煙來,對著燈默默地敬奠這些蒼翠精致的英雄們。

魯迅

暖國的雨,向來沒有變過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雪花。博識的人們覺得他單調,他自己也以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豔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臘梅花;雪下麵還有冷綠的雜草。蝴蝶確乎沒有,蜜蜂是否來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記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見冬花開在雪野中,有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著,也聽得他們嗡嗡地鬧著。

孩子們嗬著凍得通紅,像紫芽薑一般的小手,七八個一齊來塑雪羅漢。因為不成功,誰的父親也來幫忙了。羅漢就塑得比孩子們高得多,雖然不過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終於分不清是壺盧還是羅漢,然而很潔白,很明豔,以自身的滋潤相粘結,整個地閃閃地生光。孩子們用龍眼核給他做眼珠,又從誰的母親的脂粉奩中偷得胭脂來塗在嘴唇上,這回確是一個大阿羅漢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紅地坐在雪地裏。

第二天還有幾個孩子來訪問他,對了他拍手,點頭,嘻笑。但他終於獨自坐著了。晴天又來消釋他的皮膚,寒夜又使他結一層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樣,連續的晴天又使他成為不知道算什麼,而嘴上的胭脂也褪盡了。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後,卻永遠如粉,如沙,他們決不粘連,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這樣。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為屋裏居人的火的溫熱。別的,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旋轉而且升騰,彌漫太空,使太空旋轉而且升騰地閃爍。

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地旋轉升騰著的是雨的魂……是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冬日

蘇曼殊

雪萊

1909年春,蔡哲夫將其妹夫佛萊蔗得自英·蓮華女士的《雪萊詩集》轉贈曼殊。曼殊從中譯出此首。

《冬日》——為雪萊五幕詩劇《查理一世》結束時宮廷小醜亞基所唱的短歌。歌中描述查理一世暴虐統治下的蕭颯荒涼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