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困局與抉擇(2 / 2)

他如夢初醒,為自己的表現而汗顏的同時,仍然止不住驚訝地指著那塊紋身,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安惠姐,這……這是……”

“前些日子紋上去的,好看嗎?”她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輕描淡寫地說,“上麵有我母親和小沐安的生日。”

陳家健張大的嘴瞬間閉了起來,這塊紋身所代表的意義,他頓時了然於胸。

新生和死亡,強烈的對比,卻蘊含著人生的起起伏伏,和對亡者的思念、對生者的期待。

一堆人也好奇地圍上來,對著安惠的紋身嘖嘖稱奇。大家都是年輕人,紋身什麼的倒是很容易接受,而且這個紋身不同於一般為了追求新潮刺激而紋的圖案,內含的心思給人一種心靈的震撼。

陳家健的朋友裏有很多都是安惠不認識的,娛樂圈實在太大,有些人隻能聞名卻始終沒機會一見,例如Zera。

Zera這個名字或者並不是大紅大紫,但在歌星的圈子裏卻是赫赫有名。他如果準確定位的話,應該是一名獨立的創作歌手,不依附於任何公司,完全憑借自己的本事來打天下、出唱片。他的風格是歐美式的Hip Hop,這種已經在外國占據半壁江山的音樂風格當前在國內卻並不十分流行,但隨著世界文化的融合,風靡全國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他走的路線跟安惠完全不同,像他這樣的人不少,卻是自成一個圈子,平日裏也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卻沒想到陳家健居然也跟他有交情,安惠不由有些驚喜。作為一個歌手,自然是接觸的音樂種類越多越好,平時她就對Zera這一撥人的音樂非常感興趣,隻是不得門路而入而已,如今既然有了這樣的機會,哪能不趕緊上前討教一番呢?

Zera也是頗為驚奇的。原以為安惠就是個中規中矩的歌星,雖然歌唱得好,卻沒有什麼自己的個性,老實說,像這樣的歌手他一般還看不上眼。但今晚的她卻令他們眼前一亮,不單是那個性格的紋身,完全顛覆了原來人們對她的印象,而且攀談起來,她對音樂的理解卻也並非他以前想的那麼粗淺。再加上她對Hip Hop這種“冷門”音樂發自心底的喜愛,更是令他感覺到由衷的欣喜,一來二去之下,兩人的談話是越來越投契,不多時,竟然就像一對相識了多年的朋友了!

自從室哲明離開以後,安惠便開始尋找自己的音樂。原來室哲明為她打造的,並不全都是她想要的,而成名的滋味已經嚐過以後,她不再滿足於做一個“偶像”,而是想成為一名真正的“歌手”。然而老板手下的資源並不豐富,別人的優勢也不能作為自己的指引,非要尋找出自身真正的風格來不可,因此她多方嚐試,效果卻並不盡如人意。但是今天,又有一個嶄新的領域在她麵前打開,遇上Zera這樣的歌手是意外之喜,不抓住這個機會的人絕對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 * * *

沐風獨自坐在客廳裏,沒有開燈,隻有煙嘴上一閃一閃的火光仿佛映襯著他此時複雜的心情。

回家之後不見安惠,問了保姆才知道出去赴宴去了,他不由得苦笑。若是以前,有這樣的場合他們何時不是聯袂出席?如今卻連彼此的行蹤都難以掌握了啊!

但不可否認,他的心中其實是鬆了口氣的。如果他回來,看到的是安惠獨自一人困坐愁城,那他寧願看不到她,讓她去擁有自己的世界。

他們倆的問題,其實根源在他,他心裏很清楚。曾經也想努力壓抑、調整自己的心情,做起來之後才發現是那麼的難。越是壓抑就越想爆發,調整心態卻不知該如何下手,一天一天拖下去,等到發現的時候裂痕已經難以彌補。

眼看著兩個人都被困在彼此的空間裏,痛苦掙紮,也……該夠了吧?

不願意分開,不想分開,他仍是那麼地深愛她啊!隻是愛情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愛情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正因為愛,所以困住了彼此,倒不如鬆開,還她一個天高海闊,給愛情一個純淨的天空。

他可以繼續愛著她,而不必患得患失、進退失據。

她或許會恨他,但少了他,她會活得更開心,不必遷就任何人,不必左右彷徨,毫無顧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樣的她,才是她!

黯然合上雙眼,任由香煙燃盡,燒到了指頭,仍無所覺。

該是結束的時候了……